上永延一旁煽風(fēng)點火，自然使起性子悶悶不樂，遲倦終于還是拗不過答應(yīng)去鎮(zhèn)上一游。敏行立時轉(zhuǎn)晴，匆忙扒了幾口飯就催著要走。永延一笑，對敏行道：“山里晚上涼得很，若是出去還需加件衣服為好?！闭f著便讓易寧和敏行在廳里候著，拉了遲倦與魏叔進(jìn)臥房取衣裳。易寧微一蹙眉，已確定永延確實有事隱瞞，但旁邊有客在如何好問……與永延在一起已有兩年，卻還是頭回有這種情形，雖不是什么大事，但心里不知怎地就有些手足無措。

正想著，魏叔與遲倦已出來了，卻不見永延。易寧欲問時，魏叔已將一件長衫遞過來道：“大公子說忽然有些不適，請二公子帶兩位小少爺下山游玩?！币讓幰徽?，也不接衣服，只道：“我去看看。”話甫出口袖子卻被人拉了一下，轉(zhuǎn)頭看時竟是遲倦，只見他慢吞吞地道：“易寧大哥還是莫去，師兄與其說是身體不適，還不如說是心病。有些事么，哪是一時半會兒排解得開的……何況易寧大哥還得帶我們?nèi)タ礋魰亍！闭f著瞥了魏叔一眼，魏叔立刻訕笑著上前道：“二公子放心，老奴自然會照顧好大公子?！?/br>
易寧略有些不快，心想原來人人都曉得，只是瞞著自己--但想來永延許是自有道理，就算追問也問不出什么，于是勉強(qiáng)一笑，帶慈排二人下山去了。

四

三人下山時，正是華燈初上。鎮(zhèn)上最熱鬧的幾條街燈籠招招搖搖自街頭掛至街尾，把座碧湖鎮(zhèn)照得一片通明。中心空場上搭了戲臺有班子唱戲，雖是鄉(xiāng)野曲詞，卻也別有風(fēng)味。戲子舉手投足間在后墻上拖出長長的灰影，看去仿佛魑魅魍魎一般，甚是詭異。遲倦與敏行早看得呆了，渾然不覺人潮已擁過來，只一轉(zhuǎn)眼敏行就被擠得沒了蹤影。易寧正要找時，卻被遲倦攔住道：“隨他去吧，小排別的本事沒有，認(rèn)路倒還明白。咱們就近坐下，他一會兒就能找回來了?！币讓幙粗趬簤簼M眼人頭攢動也確無他法，只好與遲倦尋處面點攤坐下。

兩年多來，易寧是第一遭與永延之外的人出去，加之與遲倦實屬初見，一時竟無話可說。坐了一陣，忽然瞧見旁邊餅攤上有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的“縉云餅”賣，想起半月前與永延來時他的貪吃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起身買了幾塊，隨手遞一塊給遲倦品嘗。

遲倦道了聲謝，接過來便咬了一口--縉云餅約有巴掌大小，里面夾了干菜豬rou，搟圓攤薄后放在特制鐵皮圓型烤爐中以小火烘熟，酥香金黃。遲倦吃得滿口留香，贊不絕口。易寧笑道：“這樣的點心鎮(zhèn)上多得很，永延最有研究，回頭讓他帶你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做個饕餮客也是一大美事?！?/br>
遲倦望著他眼中笑意似是怔住了，忽然道：“易寧大哥，你可知你像一個人？”

“像一個人？”易寧茫然。

“嗯……說實在話，你笑起來跟大師伯的表侄還真是象?！边t倦側(cè)著臉想了想，又問道：“難道永延師兄不曾提起過？”

易寧微微失神，半晌才猛省搖首道：“不曾……”想起今日永延的反常舉止，猶豫一下才問道：“不知永延的心病是否與……他有關(guān)？”

遲倦心不在焉地點頭，眼神在人群中恍惚游離，似在尋找什么，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道：“這個么……是滿久以前的事了。當(dāng)年大師伯在京城教師兄習(xí)武的時候帶了表侄一道去，結(jié)果永延師兄跟他一見如故，同吃同寢，親如兄弟--不，應(yīng)該說比兄弟還親，那種感覺……我也說不太清。不過后來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師伯的表侄忽然回了江南，從此再沒和永延師兄見過面……卻也不象有什么矛盾，據(jù)說他走時還隨身帶走了王府中一樣要緊東西，之后也常有書信往來。只是這兩年永延師兄與你隱居山野，漸漸就斷了音信。這次也是他托師傅讓我們帶那樣?xùn)|西還給師兄……永延師兄大概是念及舊情睹物思人，有些傷感罷了。想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段話斷斷續(xù)續(xù)說著，遲倦猛地起身沖進(jìn)人群，一轉(zhuǎn)眼已提著敏行的耳朵鉆出來。敏行痛得怪叫討?zhàn)垼t倦見他真是快哭出來才松了手道：“這次我只使了三分力，下次再亂跑，我就要你這輩子都走不了路?！闭Z氣是極淡的，敏行卻已臉色發(fā)白，訕訕地說再不敢了。易寧心事重重，也不注意他們說了什么，只將還溫?zé)岬娘炦f給敏行。

回到山莊時夜色已深，易寧讓魏叔帶兩人去客房休息，獨自回了自己與永延住的內(nèi)院。路過內(nèi)院花園中的空地時，正見一人持劍而立，不必看也知是永延。易寧只覺心里一跳，竟沒來由得有些疏遠(yuǎn)陌生，強(qiáng)作出不經(jīng)意的樣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永延這才一驚。易寧苦笑一聲：“在想什么？怎地連我走近都不知道?！?/br>
永延只是瞧著他，眼神甚是溫存，半晌才反問道：“你可還記得我教你的那套無心劍？”

“記得?！币讓幋鸬溃骸皠φ卸嘧冊幃愲y料?？上阏f于實戰(zhàn)無益，只練了半月便不再練了。”

永延微笑道：“可是今晚我獨自在這里發(fā)呆，想起好些事，突然很想再練一練，可惜這套劍法需兩人合作……易寧，你可愿與我聯(lián)手？”

易寧心頭一陣陰沉，在望見永延眼中柔情時忽覺黯然，點了點頭正要回房取劍，永延卻已從一旁樹上解下易寧配劍遞了過來。

“原來你早有準(zhǔn)備?！币讓幭胄?，卻沒笑出來，只是緩緩拔劍，兩人對望片刻，同時出招。

兩人舉手投足間宛若舞蹈一般，劍鋒相交處精光乍起疾如閃電，園中花木禁不住劍氣凌厲被削落無數(shù)，紛紛揚揚煞是好看。過得好一陣只聽錚的一聲，易寧收劍入鞘，永延笑著抖落一身殘花，靠近易寧耳旁呢喃道：“易寧，你的劍術(shù)又精進(jìn)了。只怕過不了幾年，我已不再是你的對手……到時若要阻你離我而去，恐怕難如登天……”

易寧頓時臉色蒼白，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后，才冷冷道：“為何你會覺得我會離開你？”頓了一頓，繼續(xù)道，“還是……之前那人的離去，讓你后怕至今？”

永延聽著一怔，收斂了笑意，半晌方緩緩道：“小慈……都與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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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結(jié)束……大家來選自己喜歡的反應(yīng)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