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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唐成窩在沙發(fā)上思考,腦袋里雜七雜八的想法怎么都理不清。漸漸地,天色暗了下去。隔著客廳的窗戶,可以看到夜色中逐漸亮起的燈,燈光的邊緣相接,最終連成一片。難得安靜,也難得覺得或許有希望,許唐成便放任自己躺在那里,不做任何事地消磨時間。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許唐成要開口喚人,卻立馬發(fā)現(xiàn)進門的人正在打著電話。他沒可以去聽,但三言兩語,一個稱呼,就已經(jīng)暴露了這通電話的內(nèi)容。易轍邊說著話邊打開了燈,看見沙發(fā)上的人,被嚇得結(jié)巴了一下。許唐成笑笑,起身走過去,接過了他手里帶的飯。“元旦我真的過不去……好……我有空的話再給您打電話?!?/br>今天的菜是素三鮮、糖醋排骨,還有一個炸丸子。許唐成找了盤子,把菜倒出來,易轍也已經(jīng)掛了電話。“你爸的電話?”“嗯?!币邹H換上拖鞋,又動了動腳下,把隨意脫在地上的鞋踢正,“本來是去那家店給你買冒菜,結(jié)果去了發(fā)現(xiàn)大門上貼著條,說老板家里有事,暫停營業(yè)幾天?!?/br>怪不得回來晚了。“剛剛叔叔打電話是干嗎,讓你去上海?”“嗯?!币邹H洗了手,還沒坐下,就先夾了個丸子塞到嘴里,沒嚼兩下就咽了。“吃飯別老吃這么快,”許唐成看見,忍不住又開始說這個問題,“對胃不好?!?/br>易轍聽了,下一口就多嚼了好幾下。“剛剛唐蹊給我打電話,說我爸媽讓我元旦回去?!痹S唐成回歸正題,“還挺巧的,你不去上海嗎?”“要你回家?”易轍放下手里碗,想了一會兒,“叔叔阿姨是要同意了嗎?”“不知道。”許唐成搖頭,“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同意得那么快??赡堋嗌儆悬c動搖的意思?”許唐成自然也是希望樂觀的態(tài)度能夠不被辜負,然而事先的猜測并不抵什么用,事情該怎樣發(fā)張就會怎樣發(fā)展,不會因著他們的希望而有任何改變。他嘆了一聲:“算了,到時候我看看吧?!?/br>“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回去?”“別,”許唐成趕緊說,“我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br>“嗯?!币邹H心里一掂量,也覺得自己現(xiàn)在好像應(yīng)該老實一點,別去招周慧和許岳良的煩。“你該去上海就去吧,”聽剛才那通電話的意思,似乎是易遠志想讓易轍過去,許唐成用手抵住額,揉了兩下,“不然也要自己待著?!?/br>易轍沒回應(yīng)去不去上海的問題,而是立即蹙眉問:“今天還是不舒服?”“還好。”許唐成現(xiàn)在幾乎被全天遠程監(jiān)控,已經(jīng)不敢再就自己的身體狀況欺瞞易轍,“還是一到下午就頭疼得厲害,腦袋發(fā)懵?!?/br>“昨晚不是睡得挺早的嗎?”易轍回頭,看了看墻上掛表的時間,“要不一會兒再早點睡吧?!?/br>“好?!痹S唐成拖著長音,答應(yīng)下來。見易轍臉上的表情又不怎么好,他動了動筷子,從盤子里挑了一塊小排,放到易轍的碗里:“你別這么緊張,快點吃飯,一會兒都涼了?!?/br>很快到元旦,許唐成回了家,易轍則在把他送上車之后,在父親的催促下踏上了去上海的列車。到了上海,易轍才明白自己的父親這次為什么會主動聯(lián)系他。易遠志親自到車站來接他,然而等易轍打開車門,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么會這樣主動地聯(lián)系他。副駕駛坐著之前的那個女孩,她笑瞇瞇地回頭,同他招招手:“好久不見啊?!?/br>易轍木著臉沒說話,上了車。易遠志望了一眼后視鏡,問:“小祎在跟你打招呼,沒聽見嗎?”從此時開始,這次上海之行的氣氛便是怪異的。易遠志語氣平淡,甚至嘴角還有不太常見的笑,但易轍卻從鏡子里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不悅。“你好?!币邹H擰了眉,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窗外。“我之前給你發(fā)短信你怎么不回,打電話也不接?”像是故意的,女孩兒開始在易遠志面前不斷數(shù)落易轍的不是。易遠志和藹得很,她說一句,他就點點頭,應(yīng)一聲,再或輕或重,教訓(xùn)易轍幾句。易轍聽得不舒服,打開了后座的車窗。這幾天上海也冷得很,灌進的風(fēng)讓易轍覺得松了口氣,卻引得易遠志的一句低聲呵斥。去吃飯,選的也是女孩兒喜歡吃的一家港式餐廳。等菜上來,女孩兒小小地吃了兩口,就撇撇嘴說這家店的味道沒以前好了。坐在一旁的易轍當(dāng)然沒理她的話茬,他假裝沒聽見,自己吃得歡暢,易遠志則在對于易轍警告無用后,關(guān)心了女孩幾句。“我本來想明天去香港的,可是總跟我一起去的那個朋友臨時放了我鴿子,哎?!迸@氣的同時,瞟了易轍一眼。“沒關(guān)系,”易遠志聽了,笑笑,說,“讓易轍跟你去?”“我不去?!弊炖镞€咬著一塊雞塊,易轍已經(jīng)飛速抬頭,扔下這么一句。“你也去玩玩啊,正好是假期嘛?!?/br>“我不去?!?/br>見到父親的喜悅感已經(jīng)在這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里被慢慢消磨,到現(xiàn)在,還留在易轍心頭的就只剩了滿滿的不耐。餐桌上沒人再說話,女孩兒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轉(zhuǎn)了幾個圈,像是看好戲一樣,抬了抬唇角,然后低下頭,翹著小指,舀了一勺湯到嘴里。“我后天就走,回去還有事。”這樣的場面,易轍實在看得沒意思。他放下筷子,站起來:“我吃飽了,你們吃,我出去抽煙?!?/br>說罷,沒管易遠志已經(jīng)微微沉下的臉,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室外冷,卻舒服。只是,明明現(xiàn)在沒有風(fēng),點煙時,打火機卻兩次都沒有出火。易轍搖晃了幾下,第三次,才終于在簌簌的聲響后,打出了微弱的火苗。火苗把煙點燃,燒出紅色的亮光,立馬就又退走了。易轍確認了這個打火機已經(jīng)沒油了,四下環(huán)顧,沒找到垃圾箱,便還是又揣回了自己的兜里。隔著窗戶,從他站的方位能夠看到易遠志他們兩個,兩個人談笑風(fēng)聲,好像他們才是父女。易轍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半,正是飯點兒。猶豫半晌,還是沒有給許唐成打電話。他蹲在地上,隔著淡淡的煙霧看眼前的上海,忽然覺得,還不如不來這里。他應(yīng)該跟著許唐成一起回家,大不了躲在自己家不出來,這樣的話,萬一周慧和許岳良松口了,他或許還能趁熱打鐵,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掙點好感度。又或者,就算他不回家,自己在他們的出租屋里呆著,也比在憋屈著著強。“蹲在這干嗎?”身后,易遠志出來了,沒穿大衣,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西裝。“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