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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色逾發(fā)難看,終是忍不下去,扯著成絮的胳膊要帶他走。成絮完全不再似剛才那般黏他,他來拉,成絮就胡亂動作著,拼命甩開他的胳膊,往許唐成身后躲。鄭以坤定定地看著他躲閃的視線,好一會兒,掐了根煙遞到嘴邊叼著,不再說話。快到學校的時候,成絮已經(jīng)吐到再沒有東西可吐,只剩下靠著許唐成的肩吸鼻子。車窗大開,噪聲也劇增。成絮說了一句話,許唐成沒聽清,再去問,肩頭的人卻已經(jīng)闔上眼睛。許唐成又問了兩聲,依然沒有得到回答,抬頭時卻與正朝后看的鄭以坤對上了視線。因為剛才的事情,許唐成對于鄭以坤的態(tài)度到現(xiàn)在還是混亂的,他無法簡單地對鄭以坤做出好壞的評斷,所以此刻相視,他沒有移開視線,卻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表情。倒是鄭以坤,朝他抬了抬嘴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誰也沒想到會在宿舍樓底下見到傅岱青。成絮高度近視,大晚上的,沒戴眼鏡,卻是一眼辨認出了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人。不同于剛才,成絮沒哭沒鬧,在傅岱青疾步走向他的時間里,就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安靜地等待。可許唐成一直攬著成絮,兩個人距離太近,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成絮眼底逐漸清亮起的水跡。“跑到哪去了?這么晚才回來,”傅岱青的眉頭緊緊皺著,將話說得急促,“打你手機半天也沒人接,阿姨擔心壞了,一直在給我打電話。”他說了這許多,成絮卻恍若未聞,仍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像個入定的老僧。“成絮,”見他沒反應(yīng),傅岱青喚了一聲,嘆氣,再次問,“為什么這么久都不接電話???”“為什么……”成絮忽喃喃重復(fù)著他這句話,尾音虛無。水跡攀出了眼底的囚籠,又將將在眼眶懸著,未落下。成絮也想不明白,不過是看著他走近而已,怎么就會要哭出來。傅岱青怔了怔,微彎了腰,放低身子看他。凌晨。睡了的人還沒醒來,不真實的夢仍占據(jù)世界的主導(dǎo)。月亮的光暈還在,路燈不多,兩盞亮著,余下的,除了忽明忽暗的煙頭火點,就再不剩什么光芒在這黑漆中。樓下站著五個人,影子一條長過一條。成絮低頭,卻只看見一條影子彎著,剛好碰上了另一條。“為什么就結(jié)婚了啊……”這一句話很弱很輕,散在夜色中,更像是囈語,卻已帶哽咽。那個“啊”字只出來了半截,便被淚水卡在半路,大堵車一般,驟然改變了情緒的態(tài)勢。“你們不是才,認識兩個月么……”成絮抬起了一只手,卻沒有落在傅岱青的身上,而是緊緊攥住了許唐成攔在他腰間的手臂,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撐著自己,“我和你認識二十年……我喜歡了你這么多年……”成絮向來內(nèi)斂,點菜時尚且連一句喜歡都說不出口,遑論這樣的直白哭訴??烧f了一句,后面的話便像是再也擋不住。“你給我買杯飲料我能高興好久,你夸我一句我也能高興好久..……高中畢業(yè),班上的人只有我報了北京的學校,因為你在北京……就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知道我們沒有可能,我還是可以偷偷喜歡你。可是,可是你結(jié)婚了,有妻子了,我就不能這樣了,我連偷偷喜歡你都不行了……”一段話,被成絮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懷中人那份無法克制的顫動被許唐成越來越清晰地感知,一點都不像曾經(jīng)告訴他“沒事”時的樣子。而成絮每說一句,許唐成放在他腰上的手就不由地收緊一分,到了后來,他甚至想抱著成絮跟他說,我們不說了,我們回去睡覺。他不知道成絮此刻是清醒占了大多數(shù),還是依舊在徹底醉了的狀態(tài),但他知道,若是前者,那這時的成絮必然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程度。在感情上寡言的人只會在兩種情況下對著喜歡的人說喜歡,一種是太幸福,含了一顆太甜的糖,另一種是太絕望,在用這一句句喜歡生生剜著自己心。成絮說出了自己所有的喜歡、痛苦,便是根本不打算再面對傅岱青,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斷了自己的后路。來來回回,成絮還是問著那句話,為什么就結(jié)婚了。傅岱青沉默了很久,才抬起手,一下下給成絮擦著臉上的眼淚。他的動作不可謂不溫柔,可許唐成卻很想拍掉他的手,問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傅岱青說了一句許唐成早就預(yù)料的話,而在聽到這句“對不起”的同時,許唐成猛然覺出了一陣熟悉感。在大腦中有想法前,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去尋那個人。易轍就站在不遠處,他輕輕擰著眉,看這個方向。見許唐成看過來,立即微偏視線,動了動身子,像是在問他有什么事。許唐成忽然就對成絮的感受理解得更深了一些。不是感同身受,而是因為他記得曾經(jīng)某段時間的易轍,記得當時自己心疼的心情。他看著傅岱青,終于抱著成絮后退一步,讓傅岱青的手離開了成絮的臉。傅岱青頓了頓,看他,卻沒有再上前。心里涼了一半。許唐成低頭問成絮:“還要說嗎?”成絮反應(yīng)了一會兒,搖頭,再搖頭。許唐成于是回身叫易轍,告訴他自己帶成絮回去睡覺。易轍應(yīng)著,很快走過來,輕聲問:“你弄得了他嗎?要不要我送你們上去?”許唐成搖搖頭,又看了看始終在背靠著車門抽煙鄭以坤。“你送了鄭以坤就回家去吧,慢點開車?!眧他們離開的時候傅岱青沒攔,甚至沒有出聲,就只在定原地,遙遙望著。關(guān)上樓道的大門,許唐成都像是在那一聲巨響中聽到了沉默帶來的絕望。易轍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手機沒有動靜,才叫著鄭以坤離開。傅岱青還沒走,鄭以坤掐了煙,摁著煙蒂在垃圾桶上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到轉(zhuǎn)身前還在死盯著傅岱青看。車內(nèi)剩下易轍和鄭以坤兩個人,他們也沒什么話說。直到抵達一個要轉(zhuǎn)彎的十字路口,易轍才問:“你回工體還是回家?”鄭以坤抬手把襯衫的扣子又多松了一顆,說:“把我放家去,還是上次那?!?/br>他又點了一支煙,一條胳膊架在窗框上,歪著腦袋靠著椅背。落下的窗戶都還沒升起來,車內(nèi)被風狠灌,易轍這才注意到鄭以坤連外套都沒穿,大冬天的,一件襯衫被吹得完全貼在了身上。他沒說話,按著按鈕將車窗升上去。鄭以坤卻說:“不用,我不冷?!?/br>“我沒記錯的話,那個讓成絮哭成這樣的,是叫傅岱青吧?!?/br>“不清楚?!币邹H說。鄭以坤卻不管他清不清楚,依舊癱在副駕駛位上自說自話。“還是個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彼铝丝跓煔?,嗤笑著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