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一段落時，她真誠地說，“我本來打算走完齊老師的秀就去米蘭的——機票都買了——”

    “可以改期，改期費我們付?！眴添嵓奔钡卣f，又不經(jīng)意流露一點天真，這逗笑了杜文文。

    “別急啊，”她說，“這又不是什么大錢——但是David給我看了你的畫冊，介紹了一下你的情況以后，我又有了點動搖……”

    喬韻立刻滿臉期待，毫不掩飾自己對后文的期待：她是真的很想要自己加入她的秀。

    所有誠意都是動人的，尤其是杜文文的確很喜歡她的設(shè)計時。她的手指在絲滑的裙擺上滑過：她還沒穿過六大藍血的高定，不知對著那些華服美飾的心情會是如何，再回來看喬韻的設(shè)計又會如何，但此時此刻，她確實想要穿上這件誘人的裙子，在國內(nèi)她還沒見過這么對她胃口的裙子——

    等一等，先問完問題，她告訴自己，現(xiàn)在就穿上會動搖你的判斷——

    “而且，不得不說，出場費也很有誠意?！彼谷坏卣f，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50萬啊，真是高看我了——喬小姐，我冒昧地問問，這次服裝秀，你的預(yù)算是多少？”

    這是很可以理解的問題，對服裝秀來說，預(yù)算幾乎和服裝一樣重要，好衣服沒有好的展臺和燈光，看起來也會像是一出慘劇——她為什么一定要做淘寶？為什么要和張姐那樣的人撕逼？就是為了在這一刻，可以很有底氣地回答——

    “五百萬?！?/br>
    喬韻說，她快樂地笑起來，享受杜文文片刻的驚訝：五百萬一場秀？在國內(nèi)，服裝基本就是個微利行業(yè)，五百萬一場秀，除了那些背靠大集團財大氣粗的牌子，誰拿得出來？至少設(shè)計師牌子絕不會有人能有如此手筆?！拔奈哪悴挥脫?，雖然是新牌子，但我們的服裝秀一定會做得很高級，對得起我的服裝——【韻】的秀場照片拿出去，不會給你丟臉的，只會讓你的履歷增光?！?/br>
    這肯定是杜文文最主要的擔心，新牌子，也許設(shè)計質(zhì)量不穩(wěn)定，也許服裝秀辦得Low，她馬上要面試el，如果在考量時因一張災(zāi)難秀場照被刷，50萬也得不償失。但喬韻自信，自己的服裝和預(yù)算足以征服她，有錢，有審美，什么秀辦不好？

    “這場秀的秀導(dǎo)是？”果然，杜文文的眉頭漸漸展開了，她的猶豫看來顯著地減弱了。

    喬韻說了幾個名字，又解釋，“我的老師是顧潔教授，服裝秀這些團隊都是老關(guān)系了，已經(jīng)聯(lián)系妥，合約都簽了?！?/br>
    的確，秀導(dǎo)、燈光、展臺，都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硬扎，至此，杜文文的所有疑慮應(yīng)當都得到滿足，喬韻自忖這事成了已有九分，她不再說話，給她留出思考的余地。

    杜文文側(cè)頭想了想——到底是模特出身，這姿勢拍下來就是一張硬照——看得出，她的思想斗爭也很激烈，水眸都因此更迷蒙了幾分。喬韻欣賞地看著她，腦海中已描繪出服裝秀上的種種畫面，杜文文穿哪條裙子好呢？兩條都給她嗎？來得及換衣服嗎？出場的時候燈光怎么給……

    她被藝術(shù)沖昏頭腦，幾秒后才驚覺不對：所有疑惑，都獲完美解答，她還在疑惑什么、

    “嗯……”果然，片刻后，杜文文再開口時，說的并不是喬韻期待已久的應(yīng)允之詞，“雖然這樣問有點奇怪，不過我也就冒昧了——喬小姐，我知道【韻】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進入市場了，在上海時裝周還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我想問下……”

    這問題，真不是一般模特會關(guān)心，能關(guān)心的，但杜文文還是問了。

    “——【韻】上一季的市場表現(xiàn)，怎么樣？取得了多少銷售額呢？”

    且不說這涉及商業(yè)機密——這和她走不走這場秀有任何關(guān)系嗎？喬韻不禁陷入深深的疑惑，她觀察杜文文片刻，對方對她歉然地笑，姿態(tài)很婉轉(zhuǎn)，但卻也堅定。

    這問題不答不行，也沒什么好瞞著人的，只是杜文文的動機令人迷惑，喬韻想了下，爽快地說，“目前才剛11月，各款都還在生產(chǎn)階段，我們上貨的單品，只有幾件，它們的市場表現(xiàn)——”

    ☆、第41章 賣氣何如？

    “羅老師，好久不見！”

    門口的風鈴一響，方吉就撇下原本招呼著的散客，熱情地迎了上去，“哎喲，琪琪也回來了？這不是還沒放寒假呢，回來過周末?。俊?/br>
    “我外公過生日——”琪琪脆生生地說，一蹦一跳地自個蹦去沙發(fā)上坐了，手機掏出來埋頭看，方吉老婆過去問她，“琪琪喝不喝水呀？”

    這條商業(yè)街很有縣城商業(yè)中心的氣質(zhì)，各式各樣的店鋪沿著河擠擠挨挨排列在一塊：舊式蘇聯(lián)樓房改造出的低矮店面，新建成的住宅樓外沿的一溜車庫改建的新鋪子，景觀區(qū)面河步行街上聯(lián)排的商用店面，各做了不同檔次的裝修。越是窄小的店面越把空間利用到極致，貨架通天徹地，鋪面中央還有兩排衣架，衣服擠擠挨挨全掛在一起，抽一件出來都費力。像是方吉的精品店這樣的店面并不多見——

    40多平方米的店面里，也就是沿著隔飾掛了那么一排衣服，空間闊闊綽綽，店里客人也不多，店主對散客更談不上熱情，熟客一來，兩夫妻都去圍著轉(zhuǎn)，原有的一兩個客人倒也不敢顯出怨氣：要怪人家狗眼看人低，自己得有底氣，人家過來殷勤伺候了你買不買？小城鎮(zhèn)，彼此知根知底，沒必要裝這個逼。踱步片刻，翻翻吊牌，眼饞眼饞自己也就散了。

    “上次我說的毛衣到了沒有？”羅老師笑著和方吉打了個招呼，一邊說手里一邊拿下兩件毛衣看款式，“就是楊老師從你們那拿的那件，我說要黑色的——本來上周就該拿了，琪琪外公辦壽一直沒時間。”

    “到了到了，鄂爾多斯的那件是不是？”方吉說，他老婆倒完水又去里間翻找，“羅老師來的巧，我們新貨昨晚剛剛到，你手里這兩件毛衣也好的——你先看看——楊老師上午還來試了一件夾克呢，也是我們剛搶到的尖貨，非常棒的款式——就是有點貴，她說要考慮考慮。”

    “哦？”羅老師動作緩下來了，注意力從毛衣上移開，“哪件夾克呀？我看看？”

    方吉轉(zhuǎn)身從柜臺后的整理架上取下，“就這一件，上午剛從模特身上脫下來——喏，就剩個褲子了，褲子楊老師穿不了，是羅老師的號，喜歡的話要不要一套試試？”

    服裝店老板的話，羅老師逛街時一般都是似聽非聽，自不可能隨他的銷售話術(shù)起舞，不過這件夾克的確打眼，方吉一拿出來，她的眼神就仿佛磁石被吸過去：料子是真好，一眼都看出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