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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浦深說:“現(xiàn)在不清楚具體情況,我要親自去一趟?!?/br> 蘇葉遲疑了一會兒:“原始部落,你要小心。” 她自認(rèn)現(xiàn)在沒有能力幫上忙,不成為他的后顧之憂就已經(jīng)是幫忙,“我留在新島等你,會繼續(xù)練習(xí)記憶法。” 他說是讓她教,實際上不過是陪她練習(xí),不說破罷了,她何嘗不知道。 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心里頭必然為記憶力消退擔(dān)憂、畏懼,只是從未表現(xiàn)出來,他的目的,她也當(dāng)作不知道。 不知道誰才是楚門。 比病痛更折磨人的,是心理的恐懼。周浦深把她擁緊了些,她越通透豁達,他越覺得心疼,然而也只是說:“好。” 彼此都明了對方的心意,理解對方的用意,心心相惜,再暖心不過了。 周浦深連夜啟程,蘇葉送他出門,在門口吻別,看著車尾燈光變成圓點消失在路盡頭,蘇葉才轉(zhuǎn)身,才抬眼,一怔。 周母站在后面,也看著門外。她有四分之一的加拿大血統(tǒng),混血痕跡在她臉上表現(xiàn)得要比周浦深明顯得多,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還有深邃的眼窩。 她肩頭掛著披肩,雙手內(nèi)闔,靜靜立著,優(yōu)雅矜貴。 蘇葉問候:“伯母?!?/br> 她沒回答,轉(zhuǎn)身上樓去了。 周浦深臨走時吩咐過,和他母親相處,得慢慢來,不要抱希望,也不要勉強自己。 蘇葉叫來周母的貼身傭人,“你愿意和我聊聊嗎?” 傭人看她兩秒,點頭答應(yīng)。 蘇葉這夜睡得很晚,家里頭連掛鐘都沒有,她也不知道是幾點,只直覺已經(jīng)很晚。 床太寬,只有她一人,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索性起來,推開玻璃門,海風(fēng)伴隨著海潮聲灌起來,吹起了她的裙角。 深夜的新島,竟是這個樣子。 遠(yuǎn)處,海真正和天接壤,水天一色,銀白如玉的月掛得很高,在海面上拉出長長的倒影。近處,潮水涌上岸變成白色,沖著岸礁和沙灘,反反復(fù)復(fù)。 新島在夜里才真正像是座孤島,環(huán)島公路上的燈亮著綿延申向遠(yuǎn)處,只有一條光帶。樓下院子里的燈徹夜亮著,照著嘩嘩作響的椰樹林。 蘇葉在這里住了那么久,頭一回感受到了孤寂落寞。 那么周母呢?那么漫長的日日夜夜,獨自一人,守望孤獨的海岸線,是什么樣的心情? 傭人說,周母有著十分高貴的出身,被取名Aaricia,寓意尊貴的公主,她的個性也很驕傲,即便在周家過得不順?biāo)?,也獨自咽著不會與人評說,嫁到香港多年,極少和名媛貴婦們擺桌論長短,安安靜靜地,更顯得孤傲。 機緣孽債,回環(huán)往復(fù),蘇葉覺得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碰到它時,你無法預(yù)知它是好是壞,你只能跟著它走,前路都是命。 當(dāng)初她以為,是周家對不起她,從她童年伊始,周家就像是懸在半空上的刀子,看著就要落下來,讓人提心吊膽,最后這一天終究來了,坎得她的家庭支離破碎。 不恨是假,但是說起來,又有什么恨的理由呢? 咋一想,她無辜,鐘路鳴也無辜,被卷入紛繁復(fù)雜的關(guān)系里,她被影響了一生,他則斷送了下半生。 但是戴莉是她的母親,是鐘路鳴的妻子,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戴莉,她咎由自取,他們何嘗不是? 當(dāng)蘇葉為探究這些,越來越深入,才驚覺,周家對不起她,他們鐘家又何嘗對得起周家? 相互糾纏相互影響,說不上誰無辜誰高尚。 而如果沒有那些糾纏,她不會遇見周浦深。也許這個時候的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畢了業(yè),找一份還算合意的工作,有一份不錯的收入,朝九晚五,遇到一個合適的人,結(jié)婚生子。 聽著順?biāo)彀埠茫挥媒?jīng)歷早熟,承擔(dān)那些與年齡不符的擔(dān)子,也不會在非洲遭遇埃博拉,遭受rou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 但蘇葉想,以錯過周浦深為代價,她不愿。 她愿意經(jīng)歷所有的磨難,換周浦深一個青睞。換一種說法,或許周浦深,正是上天為回報她的艱苦磨難,贈予她的厚禮。 她一定會細(xì)細(xì)品味,好好珍藏。 那么他的家庭,他的母親,那個曾經(jīng)與戴莉不共戴天的女人,她也會敬之重之,求得互相寬宥。 故人已去,往事已矣,她的生活才剛開始,往前看才能有收獲。 蘇葉覺得有些冷了,回到房間,突然想要看看時間,恍然發(fā)現(xiàn)已近年底,她到新島已有月余。 周浦深輾轉(zhuǎn)乘直升機到了那座電站,又換乘越野車進入原始森林。 電站出去幾公里之后就沒了路,越野車前頭還有一輛坦克在開路,沿途路過原始村落,方睿找了幾個懂當(dāng)?shù)卣Z言的人帶路。 再深入就到了穆爾西人的地界了,陸續(xù)可見幾個渾身赤裸,紋著圖騰的男人穿梭在樹林里,他們有些還背著槍,看到周浦深一行陣勢浩大,也不敢靠近,躲在樹后面瞄,也有人跑回去通風(fēng)報信,奔跑速度異常快。 等到了村口,一群族人聚集在村口,嚴(yán)陣以待了。 男人都拿著長棍,部分配著槍,女人們則坐在一旁觀戰(zhàn),同樣渾身赤裸,乳.房上吊著環(huán),嘴里塞著大大小小的盤子,有的有一個乒乓球拍那么大。 這也是大嘴族名字的由來,這里的女人以嘴大為美,從小就把嘴唇隔開往里塞盤子,把嘴撐得大大的,哪家姑娘嘴里的盤子大,身價就高。 原始部族的人,保持著人類最原始的自殘式的審美,在現(xiàn)代人看來,顯得驚悚駭人。 不少士兵下意識遮住了眼睛。周浦深最先下了車,方睿急忙跟在他身后,“先生,我先去探探路子。” 周浦深說:“好好呆著。”信步往前走。 他到了族人面前,那些人看他手無寸鐵,也放松了警惕。方睿把村民帶上去,讓他和村民溝通,“問他們,有沒有看到這個人?”說著把照片遞過去。 村民上前,嘴上說著,手上比劃著,好容易才說明白了,回來匯報,“人是在他們這里,是他們尊貴的客人,你們拿著武器,是不是要打架?” 周浦深回頭說:“都在這等著?!?/br> 然后他走近,到了為首的穆爾西男人面前,卸下槍支,交到他手上。那男人比周浦深還要高,又壯,可是周浦深盯著他,他愣是沒敢接。周浦深便把槍扔在地上。 方睿在后面急道:“先生小心。” 那男人摸了摸周浦深的腰背和腳踝,確定他沒攜帶武器,點點頭,就帶著他進村了。 方睿面露兇相,于是被攔在了外邊,周浦深回頭說了句:“等著,別動粗。” 村落雖然原始,但房舍錯落有致,路面被修得很平整。人都在村口,沿途沒碰上的都是稚童,光著腳啃著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