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情么？”

有像你這樣追著別人討人情的嗎？越辰別過臉：“又不是我要你告訴我外面有記者的。如果你就是為這事來的，你可以走了。”

“阿姨，越辰這段時間有點學(xué)壞，他和他室友在酒店開——”

“齊翎！”越辰簡直要給這祖宗跪了，沖口而出制止了對方惡意滿滿的控訴。越蕓聽得云里霧里，齊翎明智地住了口，臉上表情淡淡地看著越辰，越辰心里涌出一陣挫敗感，“好吧，你想怎么樣？”

幾天后，當(dāng)越辰站在電影院售票處，覺得那時候沒當(dāng)著越蕓的面把人打暈踢出去真是失策。

“5號廳。132個座位，一共是10560元。先生刷卡嗎？”越辰默默把銀行卡遞過去，“團購不優(yōu)惠么？”

“不好意思，春節(jié)期間我們不搞團購優(yōu)惠的。”

顧澤言和何卓郁的電影都在今天首映，厚厚一沓電影票打出來有兩分鐘之久，越辰盯著上頭印刷工整的電影名——，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讓顧澤言知道今晚他包下了何卓郁首映的場次，應(yīng)該會打死他吧？

“爆米花，”齊翎指了指邊上的販賣機。越辰把票艱難塞進挎包的動作一頓，終于忍無可忍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沒錢了！”

齊翎回以一個你不聽話試試看的冷淡眼神。

越辰深吸一口氣，哐的把口袋里僅剩的一張紅色毛爺爺拍在柜面上，找零后苦大仇深地抱起兩桶爆米花就往5號廳走，后面售票小姐的議論，讓他的眼角狠狠抽了抽。

“我還奇怪怎么前幾天剛賣出幾張上頭就喊停，原來是粉絲要包場。”

“沒想到何卓郁還有這么狂熱的男粉~哦呵呵，現(xiàn)在腦殘粉都長這么帥嗎？”

…………

是一個架空的王朝故事，講述了梁國貴族的私生子奉嵐流落民間，因驍勇善戰(zhàn)從無名小卒一步步官拜至大將軍的故事。男主角奉嵐的扮演者是近幾年風(fēng)頭頗健的剛毅小生楚嘉榮，何卓郁飾演的夜纓是梁國的王，因患有麻風(fēng)病臉上一直戴著面具，生性溫和的梁王一生身負詛咒，初登基就遭遇叛變，在奉嵐幫助下堪堪穩(wěn)住王位，梁國在他治下即將步入最鼎盛繁華階段，梁王卻已病入膏肓，幼弟稚嫩，又恰逢邊境北狄再度侵?jǐn)_……

先王暴斃，朝堂危機四伏，還是太子身份的夜纓剛鏟除一股異己勢力，恰逢初春，桃花開得正盛，風(fēng)經(jīng)過就是一片零落紛繁的桃花雨，宮廷高墻下，夜纓孱弱的手指撫著膝下正玩耍的王弟，沉重的木面具下逸出一絲嘆息。奉嵐站于一旁，默默聆聽。

“你當(dāng)我未曾想過遠離這紛爭的一切？高山遠水那頭，定是個清凈的世外桃源，然而世不可避，如魚之在水，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掙不開這趟渾水的羈絆?！?/br>
“……”

“奉嵐，你在想什么？”

剛毅而忠心的男子注視著低頭玩耍的小皇子，年方八歲的孩童臉孔已有美人胚子的端倪?！俺荚谙?，太子殿下年幼之時，也定如小皇子這般雪膚月貌。”

鏡頭定格在那張木制面具上，夜纓閉眼，叱道：“胡鬧。”

君臣的知交溫情無比短暫，整個故事最大的悲劇出現(xiàn)在夜纓病逝，舉國悲痛，小皇子夜靈又難以勝任新王之位的時候，曾經(jīng)的叛亂勢力再度抬頭，邊境北狄又蠢蠢欲動，夜靈繼承了哥哥的孱弱，病體堪憂，內(nèi)憂外患使得奉嵐心力憔悴，在狩獵日夜靈夭亡，北狄入侵，奉嵐扯黑旗蓋于王尸之上，按王的遺言，立下“敵不破，國君一日不葬”的軍令狀。

戰(zhàn)爭的血紅和粗糲將天空也染成了相同的顏色，最終漠北大勝，本應(yīng)舉國歡騰，然而素服一片，綿延千里，故事在奉嵐從城墻上方俯瞰城池的蒼涼而堅毅的眼神中落下帷幕。

越辰本來是在座位上盤算自己賬戶里還剩多少錢的，結(jié)果越想越坐立難安，后來電影成功吸引了他，倒也一直抬頭專注地盯著銀幕，規(guī)規(guī)矩矩坐了兩個小時。

齊翎就在后頭看著他從動來動去的糾結(jié)樣變成小孩聽課般聚精會神地仰頭看電影，拜他所賜，這個場次的5號廳很空曠，越辰坐在他的斜前對面，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腦勺，還有屏息觀影時抿緊嘴的側(cè)臉。

這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專注做一件事時，喜歡抿嘴低頭擺弄，迷戀一樣?xùn)|西時，喜歡抿嘴仰頭欣賞，齊翎淡淡地想，心里突然生出惡作劇成功的優(yōu)越感來。

電影里的愛恨情仇是吸引不了他的，他早過了崇拜英雄主義的純情年代，更確切地說，他少年時期就脫離了那個年齡該有的非黑即白，正義即世界的審美趣味——正如他并不像看起來那么的愛憎分明。齊翎安靜地打量著越辰，熒幕忽明忽暗的光線投影在越辰臉上，專注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總有一股既沉穩(wěn)又稚氣未脫的矛盾感，齊翎支起下巴，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小子，對方映在自己瞳仁的那種感覺。

就像是一束冬末的陽光，直愣愣地打在眼底。明明人很瘦小，并不是一顆活力四射的小太陽，可就是有種唯唯諾諾，懵懂又溫暖的力量。

我十二歲就雇私家偵探查父親的風(fēng)流史了，你卻還在一幫屁孩后面跟著撿球玩。

混賬玩意兒。

憑什么。

齊翎當(dāng)然知道這個憑什么，兩分是不滿，兩分是鄙夷，然而占成色最大的那六分，是嫉妒。

一種驕傲自負如齊家大少爺，寧可把對方的正常童年生生折了順帶骨頭啃得渣都不剩，也不愿對外宣揚一個字的嫉妒。

出國后父親也偶爾會向他提起越辰的消息，用一種看似不經(jīng)意，其實內(nèi)心盤算了幾十次的“偶爾”頻率——無非是身體又長高啦，考上了哪個大學(xué)啦，長得還挺好看啦這種或標(biāo)簽或人生轉(zhuǎn)折的話題。

這一輩的齊家也是挺奇葩的，父親明明是個生意場上雷厲風(fēng)行的主，對內(nèi)卻是事事看兒子眼色行事，偏偏兒子在外頭還是個溫文爾雅好脾氣的名聲。齊翎冷眼聽在心里，每次都以摸不清脾氣的“哦”作為回應(yīng)，他當(dāng)然明白齊榮國的用意，無非是想告訴他這個便宜弟弟長得還挺青蔥，挺出類拔萃，配得上齊家的血統(tǒng)。

也只有溺愛孩子的父母才會覺得那樣的小子叫出類拔萃。成績只能前幾坐穩(wěn)不了第一，性格孤僻不合群，樣貌女氣又死人臉。樣樣都比不上齊家正統(tǒng)教育下的自己，在地球的另一端，齊翎掛了電話，每次都會如此冷血地想。

這種恨大概是帶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的，偏偏恨鐵不成鋼這五個字的概念，本身就包含了一層你是我自己人的意思。

是真的討厭，又是真的……希望他成為另外一個自己。也正因為對方愈發(fā)長得歪，離自己這種完美型模板大相徑庭，所以就更討厭了。

簡直是個噩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