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退卻，頓時不作它想，摘下念珠串，口念佛號，便要將妖尊斬殺于劍下。

不意妖尊就等這一刻，攻勢一發(fā)，自身守備便余力不足，破綻頓生。

妖尊將雙槍橫掃，盡數(shù)彈開群劍，手中扣著的石頭電光火石間朝老和尚的面門一投，石頭呼呼生風(fēng)，旋轉(zhuǎn)而去。

老和尚本當(dāng)妖尊已然力竭，立時大驚，只當(dāng)是妖尊另有神器傍身，閃避已是不及，千鈞一發(fā)間拼出全身氣力，再化出一劍，從長袖中飛出，迎戰(zhàn)石塊。

與兩槍纏斗的群劍攻勢頓時緩了緩，妖尊即刻令其中一桿槍降下，繞至老和尚身后，輕輕巧巧地一挑，便將老和尚的包袱，連帶著包袱外垂吊的雛鳥一并挑上槍尖。

妖尊見目的已達，不愿戀戰(zhàn)，把猶在迎戰(zhàn)的長1槍一收，諸劍失了目標(biāo)，在空中停滯，須臾齊齊向妖尊追來。

妖尊并無懼色，身形連閃，眨眼便到老和尚身側(cè)，老和尚伸手來抓，妖尊彎指成爪，準(zhǔn)確無誤地把老和尚手中的佛珠劃斷，一擊得手，飛速后退。

老和尚勃然大怒，順手便朝撤離的妖尊擲出數(shù)個散落的佛珠。

那佛珠與妖尊的身影同時消失在密林深處，老和尚默念收劍訣，佇立原地，白眉緊鎖，思忖道：這物明明身上帶著強盛的妖氣，尤其戰(zhàn)斗時節(jié)，根本是只修為不低的妖物——

卻為何照妖鏡非但照不出他的真身，反而被一股不同尋常的仙氣給震懾地喪失了功能？

仙妖同形？

這種事怎么可能發(fā)生？就如正邪黑白，截然分明。

老和尚轉(zhuǎn)而琢磨起妖尊那冒險之舉的目的來，難不成那奇異妖物與他在林中順手收服的雛鳥小妖有什么關(guān)系？

盡管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妖鳥的雛仔，但那只小鳥，毫無疑問是個妖，必須斬草除根的妖。

老和尚吐納一番，越想越是不甘心，重拾起佛珠，再成一串，掛于胸前，疾步向妖尊消失的方向追蹤而去。

再說妖尊成功將小朗救出，一心遠(yuǎn)離危險，未料兩顆佛珠如火石驟至，他疾閃開一顆，卻被另一顆砸中左肩，頓時痛入骨髓。

然他不敢慢了速度，咬牙緊抱著包袱及其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小朗，他不敢妄動妖力，生怕老和尚察覺追來，只靠兩腿，狂奔飛馳，沖到半山腰處，搜尋到他安置那巨獸的地方，方才停下。

他小心翼翼將小朗放在掌心，跪地俯身察看，見小灰鳥的胸脯猶在微弱地一起一伏，暫時松了口氣。

再上下里外地檢查，并不見外傷，但小朗的仙氣卻幾乎全然消失，妖尊不由又提心吊膽起來，摸了摸小鳥頭，仍不見他反應(yīng)。

他正尋思辦法，忽聽腳下一聲弱如蚊蚋的呻1吟，這才想起那身負(fù)重傷的巨獸，忙轉(zhuǎn)向“她”，觸目之下，暗自絕望，這巨獸氣息奄奄，不但外傷致命，傷口還被“除妖粉”所玷，血rou模糊，潰爛至骨，妖氣已若游絲，縱是臻至化境的萬年妖魔，也難將“她”救回。

那巨獸顯也知曉自己的命運，“她”眼巴巴望著妖尊，斷斷續(xù)續(xù)向他道：“求……求你，到柳林村……找……找……”

“找卓小姐嗎？”妖尊不忍“她”垂死掙扎，忙搶了問道。

巨獸已經(jīng)連點頭的氣力都沒有了，只是連連眨動眼皮，眼中滾出兩行渾濁的淚水，緩緩闔上。

妖尊怔然片刻，雖不愿讓這同類曝尸荒野，但又怕耽擱時間久了，老和尚追蹤而來，他倒不是畏戰(zhàn)，就怕到時難護小朗的周全。

權(quán)衡之下，妖尊還是狠一狠心，收起搶來的包袱，把小朗輕輕放入胸前衣襟處，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待妖尊匆匆趕到柳林村，天色已然全黑，除幾粒星光遙映著人間，村中漆黑一片，并無亮著光的人家。

妖尊繞了村子近一圈，不見村中有任何可供留宿的客棧，一時悵然，忽感到胸前微微聳動，不禁喜形于色，探手進去，將小灰毛球松松地攏出來。

小朗半開了眼，眼神迷茫，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認(rèn)出妖尊，慘兮兮地抬頭，“嘰”了一聲，又垂下頭去，蹬了蹬兩條小腿。

“小朗？小朗？”妖尊看他這般虛弱無力的模樣，心如刀割，低低地喚著。

“嘰……”

眼是閉著，整個小鳥身不住地發(fā)著顫，小朗說的卻是“好困”。

妖尊從小朗身上仍是感覺不到半點仙氣，他愈發(fā)覺得不對勁起來，非但沒有仙氣，竟是隱隱有些淡淡的妖氣。

這是怎么回事？

生怕自己弄錯的妖尊尋得村中一大樹下，端坐后捧著小朗，凝神靜氣，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小朗身上，卻始終沒有絲毫的仙氣回復(fù)跡象。

倒是小朗的身子不再顫抖了，他在妖尊的掌心里翻了個身，呈肚皮朝上的姿態(tài)，兩腿自然地蜷起，縮在腹部。

腦袋還愜意地左右蹭了兩蹭，小嘴半張，繼續(xù)沉睡。

妖尊見狀啞然，也不知是該放下一顆懸著的心，還是該為這妖氣隱隱的仙鳥繼續(xù)發(fā)愁。

不過轉(zhuǎn)瞬他便釋然而笑，只要小朗平安活著，管他妖氣還是仙氣，能有多大關(guān)系？

這事盡管蹊蹺，但目前看來，對小朗似無妨礙，妖尊松了口氣，決意在這樹下熬至天亮，把那巨獸的死訊告知于“卓小姐”，便行離開。

他剛剛閉目養(yǎng)神，就聽不遠(yuǎn)處一聲清楚冰冷的年輕女聲：“你手中那鳥，是個妖物。”

第十九章

妖尊一驚抬頭，卻見半丈開外站著個肩披月光的少女，她垂手而立，神情淡冷，如寒月清暉，幾似不食人間煙火。

“你手上的那只小鳥，是只妖——你害怕的話，就把它給我。”少女的語氣平穩(wěn)無波，滿是理所當(dāng)然。

她甚而向妖尊伸出了一只手來，明擺著“拿來”的姿勢。

妖尊啞然片刻，坐起身向那少女笑道：“敢問姑娘，你怎么知道這是只妖？倘若真是妖，你要如何處置？”

“妖不能與人居，”少女沒有收回手，依舊淡淡地道，“他們心地太單純，會被騙，被騙了轉(zhuǎn)不過彎來，老想著報復(fù)，便會被當(dāng)作害人的怪物，被殺死。”

本存了調(diào)侃之心的妖尊聞聽少女這番話，竟是愣住了，他默默地打量了一陣少女，只見她穿著打扮與尋常村女并無太多不同，荊釵布裙，唯腰間系一條長至裙裾的束腰帶，腰帶左側(cè)別著把長約五六存的皮鞘匕首。

“這鳥，不是妖?！毖鸾K于開口道，“他是仙，是只小鳳凰。”

無端暴露小朗的身份，并不是善策，但以多年為妖的直覺，妖尊相信這少女對“妖”這一隱匿于黑暗中為世人所惡、仙神所鄙的族群，并不懷殺意。

見少女秀眉緊蹙，妖尊將小朗置入懷中，起身正色問道：“姑娘可是姓卓？”

少女一愕，討要的手掌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