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輕狂。十八娘正想上前去見見那素未謀面的兄長,卻瞅見小樓上的祖父沖著她招了招手。 十八娘用手捂了捂眼,今兒個(gè)太陽有些大。 這座小樓許久不用,散發(fā)出厚重的松油味兒,讓她的心莫名一沉,腳步也變得有些重了起來。 祖父背著手,站在窗前,依舊保持著適才的姿勢,聽到她來了,緩緩開口道:“可知為何會(huì)賜予你曇花?” 十八娘垂眸行了個(gè)禮,“十八近日多感不適,畏寒體乏?!彼f著,手有些微微地顫抖,她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最近她感覺到了,晨起舞劍時(shí),行氣阻滯;夜里就寢,手腳冰涼;十六今日說她嘴白,可不是嚇的。她先前不敢肯定,可獲了曇花,反倒定了心,她怕是得了什么難纏的病了。 祖父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十八娘那頗肖自己的臉,狠了狠心,“我沈氏此輩女子,沒有第二個(gè)人能伶俐過十八娘你,只可惜,你是活不過十八歲的。” “大楚改元那年,我遇刺,你娘以一己之力擊退數(shù)人,可最后也是寡不敵眾,替我擋了一刀。豈料毒性太大,你娘當(dāng)場便去了。你非足月而生,天生弱癥,在三歲那年,訪得神醫(yī),得一丸藥,若是出嫁前病情無反復(fù)則斷了根,此后與常人無異,若是……也是你的命數(shù)?!?/br> “而你的哥哥沈三郎,年幼成名,他是我最中意的孩子,可是也毀在了那一場刺殺里?!?/br> “刺殺您的人是誰?算了,您不說,我也明白了?!鄙蚴四锔杏X自己的手心熱熱的,想必是掐出了血。 居然,她沈十八,是活不過十八歲的。 第二章 重生 十八娘端坐在窗前,祖父適才的話語尚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暮色里的鐘聲,震得她肺腑翻騰,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來了。掐破的手心已然結(jié)痂,無意間牽扯到傷口,一陣刺痛。 她,沈十八,在被人告知大限將至之后,竟然還能笑逐顏開的夜宴群賓,這范陽的小娘里,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符合貴女典范的了??蛇@有何用? 上輩子亦是如此。 初春的風(fēng),乍暖還寒,吹散了身上梨花白的香氣,讓十八清醒了一些。她已經(jīng)很久不回憶往事了。 那時(shí)候她還是大晉貴女,鮮衣怒馬好不恣意,便是宗室女,亦不如她,這天下能與相師學(xué)權(quán)謀的女子唯她一人。便是嫁人,也嫁與最出色的男子,成為王氏宗婦。 然而縱然胸有丘壑,也架不住興衰更替。晉末亂世,世家風(fēng)雨飄搖,夫君戰(zhàn)死疆場,她帶著滿門孤弱,撐住王氏門庭。 那時(shí)候亦是初春,她躺在小榻上,一旁的雙鶴抱松銅爐里燃著淡淡地香,她很久都沒有睡得那么沉了。一覺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個(gè)六歲的孩子,閨名沈靜。 剛來的時(shí)候她小心翼翼的生怕露出什么馬腳,讓身邊的人看出了破綻,可是日子舊了卻讓她忍不住為這孩子心疼起來。沈靜在沈氏大宅里,是一個(gè)突兀的存在。 她是五房嫡女,母親魯氏在生她時(shí)難產(chǎn)而亡,父親沈澤外放多年未歸家,有嫡出兄長二人,嫡姐一人,然而從未謀面。她就像是被家人遺忘了一般,自己住在諾大宅子里。當(dāng)初她并不明白,如今卻是有些明白了。 “十八娘,夜風(fēng)太寒,奴為你關(guān)窗可好?”大丫鬟南枝挑了挑被風(fēng)吹弱的燈芯,擔(dān)憂的問道??雌饋頃一ㄒ膊诲e(cuò),可是在南枝的心里,只有牡丹才配得上她們的十八娘,更何況,王氏宗婦,非牡丹不可。那十八娘……可怎么辦? 沈十八回過神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南枝,替我更衣罷?!?/br> 南枝插好窗峭,凈過手,替沈十八取了今兒新簪的曇花釵。這釵日間不顯,在燭光之下竟然顯得流光溢彩,握在手心亦是感覺一股暖流滑過,竟是上好的暖玉。 沈十八輕拂這曇花簪,又是愁上心頭。就是它,將她的前路擾亂了。 窗外的桃花又要開,她卻是再也嫁不得王六郎了。 她原本想著,如今算是太平盛世,她嫁給心儀的男子,當(dāng)上王氏宗婦,照拂一下這個(gè)身體的兄弟姐妹,也算是還了恩情了,美好又順?biāo)斓囊簧?,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br> “十八娘,七郎在院門口小踱多時(shí),卻未進(jìn)來,怕是有事,可要喚他。”北流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十八的思路,今日還真是多事,有這么多想見而不得見的人來找她,告訴她一些她并不想知道的秘密。 屋里暖洋洋地,燃著不知名的好聞熏香,卻不刺鼻。潔白的羊毛胡毯鋪在小幾下,讓他有些局促,他匆匆而來,身上滿是塵土,甚至還有血漬,與這里顯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美貌的丫鬟輕聲地上了一碗煮好地茶,像是會(huì)遁地術(shù)一樣,陡然間就消失不見了。他打小便與外祖父一同戍邊,習(xí)慣不來這些世家做派。 更何況,這個(gè)阿妹是從未見過的。便是在長安,他都聽過她的美名,聽別人說她有多聰慧。若不是為了琴妹,他是萬萬不想來范陽的。把別人扔在一旁十三年,第一次見面便是求人,饒是沈庭臉皮厚,卻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把茶撤了,給我阿兄來壺酒?!鄙蛲フ?,突然聽到一個(gè)女子的聲音。他抬頭一看,有些愣神。 今天簪花禮的時(shí)候,他站得有些遠(yuǎn),沒能看清楚,萬萬沒想到,沈靜竟然長得如此像父親。她比尋常女子要高一些,有些削瘦,皮膚白得發(fā)亮,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氣勢,像是一把利劍,將要刺過來。 她的身手不弱。沈庭想著,整個(gè)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恨不得立刻拔刀相向。 而沈靜卻突然笑了起來,滿室春風(fēng)。適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全都沒有了。 沈庭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沈庭。沈氏是書香世家,男子多單薄俊美,沈庭不像沈家人,他身材魁梧,虎背蜂腰,不過中人之姿,一看便是武將。 “盼了十三年,總算見到阿兄了。聽聞魯家軍大敗突厥,十八心中歡喜,還以為這次簪花禮,無親近之人相證,不料阿兄竟然風(fēng)雨兼程的趕了過來,十八……” 沈庭越發(fā)的不好意思起來,他哪里就是為了什么簪花禮了,他明明是為了沈琴的婚事來的。到底該如何開口? “阿兄來得正好,今日祖父告訴我一樁舊事,還望阿兄解惑。阿娘到底是被誰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