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的確太引人注目，他知道她好看，別的男人自然也知道。不過那又如何？她是他的，誰都別想覬覦。

    回了王府，裴璣與楚明昭一道用罷晚膳后，讓她先去就寢。楚明昭見他似是有事要去辦，想到他今晚大約不會管她來要賬，跟著又想到她的腰終于能好好歇一歇了，當(dāng)即乖順地應(yīng)聲。

    裴璣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打趣她一番，轉(zhuǎn)身出了存心殿。

    裴湛正歪在炕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小廝傳報說世子到了，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那是他堂兄。只是眼下都起更了，他堂兄來作甚？

    裴璣步入暖閣時，裴湛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被裴璣揮手阻住。裴璣掃視左右，揮退了一應(yīng)家下人等，回身詢問裴湛的傷情，問良醫(yī)所的良醫(yī)怎么說的。

    裴湛回道：“我的右腳腳踝扭傷了，右肘骨折，其余倒沒什么。不過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恐怕得休養(yǎng)上一陣子?！?/br>
    裴璣頷首道：“那便好，否則真是不知該如何跟五叔交代?！彼谥械奈迨逯傅氖且娑纪跖岬?，裴弈的親弟弟。

    裴湛淺笑道：“此番是意外，誰能料想得到。也怪我自己本事不到家，堂兄的狀況與我一般，但堂兄幾下子便制住了驚馬?！?/br>
    “此番的確是意外，不過，”裴璣忽而盯著裴湛，“你沖得那么急作甚呢？若是你當(dāng)時離得遠(yuǎn)，想來能與旁人一般平安無事?！?/br>
    裴璣當(dāng)時一騎當(dāng)先，沖在頭一個，后頭的人都被他甩得很遠(yuǎn)，唯獨裴湛發(fā)狠一樣瘋狂策馬，似乎誓要趕超。結(jié)果就在兩人即將并駕齊驅(qū)時，出了意外。若是裴湛當(dāng)時沒有那么強(qiáng)的爭勝心，根本不會出事。不過裴璣在意的不是爭勝不爭勝的問題，他并不畏懼有人與他斗技，他在意的是裴湛的用心。

    “我……”裴湛面上微紅，“我知道堂兄技藝了得，想試試看能不能超過堂兄?！?/br>
    “真是如此么？”裴璣一錯不錯地盯視著他。

    裴湛被他問得心里咯噔一聲。他知道他這堂兄向來眼里不揉沙子，看人心思的本事更是踔絕，他怕他看出什么，當(dāng)下竭力保持鎮(zhèn)定，盡力自然地笑道：“是啊，不然還有什么?！?/br>
    裴璣徐徐俯身看向坐在炕床上的裴湛，目光犀利如鷹隼。他緩緩慢慢道：“最好是這樣。我還是十分敬重五叔的。”

    他說話看似沒頭沒腦的，然而裴湛聽了卻是心頭一凜。

    裴璣不是看出什么了吧？這是在警告他？

    送走了裴璣，裴湛獨自靠在迎枕上發(fā)怔。

    裴璣若真是瞧出了什么端倪，那他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呢？裴湛迷惑間，忽然想起楚明昭被劫走那晚，范循對裴璣說的那番話。

    他倒抽了口涼氣。那么這樣看來，裴璣的確是起疑了。裴璣既起了疑心，那自會對今日之事多加考量。也怪他今日鬼迷心竅，一想到楚明昭就在旁側(cè)看著，就想在她面前露臉兒。

    裴湛想到裴璣提起他父親，按了按眉心。他這是在跟他說若他真生出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他會跟他和他父親撕破臉。

    第二日是二月二，龍頭節(jié)。龍頭節(jié)除卻熏蟲、祭祀太陽神和土地神外，還有吃供太陽糕、煎餅的習(xí)尚。楚明昭一向最關(guān)注的是吃食，她覺得那種糯米棗泥餡兒的太陽糕還是十分可口的，只是上頭點綴的青綠絲總讓她想起五仁月餅。不過裴璣昨日抽了工夫，今日便忙了起來，她想著回存心殿后只能一個人啃糕便有些沮喪。

    姚氏身為伯母，自是要去看看裴湛表個意的。趁著晨間請安楚明昭等人都在，她便領(lǐng)了幾人一道過去。只是在半道上遇見了羅妙惜。羅妙惜說她父親聽聞益都王世子墮馬受傷，今日便帶了禮前來拜望。楚明昭開言說既然遇見了，那不如一道前去。姚氏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個來回，沒有提出異議，道了聲“走吧”，便率先移步。

    楚明昭見羅妙惜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的妝花通袖襖裙，顏色不張揚但顯得她分外青嫩水靈，頭上珠翠不多卻樣樣精巧，面上的妝容亦是十分自然，垂首一禮，便是說不出的得體嫻雅。楚明昭暗暗點頭，這姑娘瞧著真是不知比周妙靜之流強(qiáng)出多少。想來她在家里也是被悉心教養(yǎng)的，儀態(tài)上頭不遜于國公府出身的范希筠。

    姚氏打頭領(lǐng)著眾人往暖閣內(nèi)迤邐而入時，裴湛第一個看到的卻是楚明昭。他一顆心登時砰砰狂跳起來，但又不敢太明顯，趕忙收回目光。

    楚明昭與他客套寒暄時，他盡力不讓自己表現(xiàn)出異常，但籠在袖中的手卻一直緊緊攥著。為什么有些人就是那么命好呢，儲位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最不妙的是，自己還對這美人一見傾心。他回想起來，簡直恨不能當(dāng)初代替裴璣去當(dāng)人質(zhì)。

    裴湛暗自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正要說話時，羅妙惜上前給他道了萬福，又恭謹(jǐn)?shù)卮婧驇拙?，便趨步退回了楚明昭身旁。裴湛對這位姑娘沒什么印象，其實根本不認(rèn)得她是誰，以為是哪個被他遺忘的本家親眷，反正宗室內(nèi)生齒繁多，有幾個不認(rèn)得的也正常，便沒當(dāng)回事，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楚明昭瞧出了裴湛的心不在焉，她覺得興許他是沒想起羅妙惜是誰，當(dāng)下提醒那是都指揮同知家的姑娘。裴湛倒是因為楚明昭跟他說話出了一下神，隨即微笑點頭應(yīng)了一聲。

    楚明昭心里嘆氣，得，還是沒認(rèn)出來。不過他好像根本對羅妙惜沒印象。

    眾人一道出來后，各自散去。

    薛含玉今日格外神思不屬。她今日去給郭氏請安時，又被甩了冷臉。郭氏明里暗里刺她說她嫁進(jìn)來也小半年了，肚子卻始終沒有動靜，懷疑她身子是不是有毛病。薛含玉心里雖惱，但一聲都不敢吭。她知道旁的倒還好說，唯有子嗣上頭，最是著緊。若是一直無所出，她或許連這次妃都當(dāng)不下去了。

    可是……

    薛含玉忍不住望向楚明昭的背影。為什么楚明昭也沒懷孕卻還過得那么自在，連王妃都似乎不著急，待楚明昭一如既往的好。可楚明昭比她進(jìn)門早多了。

    薛含玉忽而冷笑，再多的好運氣也有用完的時候，楚明昭的身份始終是她的死xue，捧也捧不起來。

    不過她倒是十分想知道上元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回來后賀珍就被罰了。她后來百般套問清平郡主，卻始終什么都套不出來。她由此便越加好奇了，直覺這事和楚明昭有關(guān)，而且說不得是什么丑事。

    楚明昭與羅妙惜走至僻靜處，道：“羅姑娘瞧見了，他似乎不記得你。不過他眼下有傷在身，想是要在王府住上一陣子。羅姑娘往后不如多來找郡主喝喝茶，說不得能與他偶遇幾回?！背髡颜f話間忽然有一種當(dāng)媒婆的感覺。

    羅妙惜有些頹喪，嘆笑道：“看來我要讓他注意到我，實是不易。若是我能有世子妃這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