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3
宮暖閣。 冬至是大節(jié),是陽氣回升的大吉之日,節(jié)禮的隆重與繁瑣不遜于正旦。皇帝除遣使祭告祖宗諸陵外,還要躬親前往奉先殿祭祀,隨后又要接受百官朝賀,皇后也要接受命婦朝賀。雖則無論百官還是命婦朝賀都可免,但楚圭與蔣氏自上位以來從未免過。 楚明玥覺得這很可以理解,她爹娘好容易問鼎巔峰,自然要好好享受尊榮。從前只是對著旁人三跪九叩的,如今終于可以睥睨蒼生了,只有旁人跪他們的份兒。 但這位子他們能坐多久呢? 楚明玥輕笑。 壁上掛著綿羊太子畫貼與司馬監(jiān)刷印的九九消寒詩圖,桌上擺些糟腌豬蹄尾鵝肫掌與烤羊rou、羊rou餛飩之屬,rou香與殿內(nèi)的蘭麝暖香混在一起,倒十分宜人。 墻上的畫是每年冬至都要掛的,桌上的吃食也是每年冬至尚膳監(jiān)都要預(yù)備下的,吃來以為陽生之義。只是楚明玥對吃食的興趣不大,倒是楚明昭每年入宮時,楚明玥都讓她多吃點(diǎn)。不過她每回面上笑著,心里卻甚至是鄙夷,畢竟楚明昭身份擺著,沒資格在宮里住,宮里頭的吃穿對楚明昭而言可是稀罕得很。 看著原本比自己光鮮的人被踩在腳下壓得死死的,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而她將來還會變得更好。今日看著命婦對著母親行朝賀禮時,她就忍不住想,那種坐擁至高榮華的感覺不知是怎樣的。 楚明玥正自遐思,就見楚明嵐過來作辭,說要出宮回國公府,然而說話間又吞吞吐吐地說方才偶然聽見父皇與母后說,裴琰新近納了個次妃,還是遼東都司的女兒云云,具體的她也沒聽清楚。 楚明玥霍的一下站起來,瞪了楚明嵐一眼:“五meimei沒聽清楚就不要胡言!郡王對我一心一意,又忙于軍機(jī)戎務(wù),八月才離京,如今不過十一月,哪里會短短三個月就納了個小的!” 楚明嵐踟躕了一下,道:“不是三個月,是一個月……我聽說九月份就娶回來了……” 楚明玥嘴角抽搐一下,緩了片刻,才沉了臉道:“想是道聽途說。再者說,退一萬步講,他縱然真娶了那小賤人,也必定只是為了聯(lián)姻。” 楚明嵐就是覺得楚明玥過得太舒服了想給她添點(diǎn)堵,誰想到她竟是這個反應(yīng)。楚明嵐從范循身上就看出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她覺得裴琰娶個小的回來很正常。只是楚明玥不愿意信,她也沒法子,等將來見著裴琰了,自然都清楚了。只是等再見著裴琰,想來這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不是襄王父子成為階下囚,就是她們這些楚家人被送上斷頭臺。 楚明嵐想到這里,忽然很是惆悵。真到了那個時候,國公府想來根本不會救她,她該找誰庇護(hù)呢,楚明玥么? 冬至之后便進(jìn)入了“數(shù)九寒天”,天氣一日更比一日冷,“一九二九不出手”,冬至便是“數(shù)九”的第一日。 古時的天氣要比后世更冷,楚明昭從前在京師住著的時候,到了冬天就不想出門,如今到了廣寧,她才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酷寒,冬至之后便鉆到了暖閣里根本不愿挪窩。 裴璣一進(jìn)暖閣,就瞧見楚明昭擁被躺在炕上睡得正香。他見她睡得臉蛋粉撲撲的,不禁笑了笑,上前輕輕晃了晃她,道:“別睡了,外頭天兒還早呢,現(xiàn)在睡飽了晚上該睡不著了?!?/br> 暖閣里溫暖如春,楚明昭睡得十分愜意。正做著夢,被他叫醒,迷蒙睜眼,掩口打了個哈欠:“反正也沒什么事……你叫我干嘛?” 裴璣拉她起身:“咱們?nèi)ザ蜒┤藘喊?,外頭又下雪了?!?/br> 楚明昭聞言一個激靈,一把抽回手臂,連連擺手:“不去不去,堆什么雪人,我到外頭連手都不想伸?!闭f著便又要往炕上倒。 裴璣正要再去逗她,就見元霜急匆匆進(jìn)來,屈身一禮,道:“王妃請世子、世子妃即刻往圜殿去一趟?!?/br> 兩人對望一眼,王妃這會兒找他們作甚? ☆、第六十四章 兩人到達(dá)圜殿時,瞧見姚氏面色有些陰沉,不由暗里互視一眼。 姚氏揮退左右后,轉(zhuǎn)頭看向楚明昭,徑直開口道:“明昭,你可以告訴我,你跟你那個表兄到底是何關(guān)系么?”她見楚明昭愣了一下,又補(bǔ)充道,“就是前幾日來擄你的那個?!?/br> 只一個瞬間,楚明昭腦子里就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裴璣當(dāng)時事先與姚氏通氣兒時,為免誤會,就大略與她說了背后情由,但并未詳細(xì)講,畢竟這種事也沒有在長輩跟前仔細(xì)說道的道理,更沒這個必要。所以姚氏是知曉范循喜歡她的。那么眼下重新提起,可能是因為回過味兒后琢磨著覺得不對勁,也可能是因為有人跟她說了什么。 裴璣比她反應(yīng)得更快,當(dāng)下上前一步道:“母親,都是范循糾纏明昭,明昭從未理會過他的,母親莫不是聽了旁人什么離間之辭吧?” 姚氏容色微沉:“瞧把你急得,我現(xiàn)在在問你媳婦,沒問你?!?/br> 楚明昭暗暗遞給裴璣一個“不必?fù)?dān)憂”的眼神,繼而朝著姚氏屈身一禮:“母親,我與我那表哥并無瓜葛。他私底下來羅唣我時我就幾次三番與他言明我對他無意,但他似總心有不甘,這才有了此番的劫擄。” “真是如此么?你都成親了,他為何還緊追不舍?孤掌難鳴,你若真的跟他殊無糾葛,他緣何如此?” 楚明昭暗自嘆息,原來她婆婆的重點(diǎn)在這里。但她總不能跟她婆婆說范循認(rèn)為她是喜歡他的吧?她婆婆聽了恐怕只會對她誤會更深,畢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范循為何會那樣認(rèn)為,而她說不清便只能徒惹嫌疑。 裴璣一眼就瞧出了楚明昭的作難,當(dāng)即開言道:“母親想得太復(fù)雜了,明昭容貌出眾,引來個賊心不死的也不足為怪?!?/br> 姚氏凝眸望了兒子一眼,目光又在楚明昭面上停留片刻,半晌不語。她這兒媳婦的容貌的確太過招眼,放眼天下恐怕都難尋出比之更出挑的了。世上沒有哪個男子不愛美人的,姚氏堅信這一點(diǎn)。故此她覺得阿璣的說法倒也能立得住腳。但她又深知兒子的脾性,知道縱然真有什么,他也會出言回護(hù)楚明昭。是以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但轉(zhuǎn)念想想,明昭瞧著也不像是那等不安分的人。 姚氏的目光在兒子與兒媳之間轉(zhuǎn)了幾圈,忖度片時,終是看向楚明昭,和聲道:“好,我信你跟他并無瓜葛。” 楚明昭舒了口氣。 姚氏低嘆一聲。楚明昭來廣寧這些日子,她其實一直都在暗中觀察她,她這兒媳確實是個規(guī)矩人。她今日將兩人叫來,也不過是想問清楚一些而已。 裴璣打量母親神色一番,眸光暗轉(zhuǎn),道:“兒子想與母親單獨(dú)敘話?!?/br> 姚氏看了兒子一眼,對楚明昭揮揮手,溫聲道:“明昭先去偏殿略等一等?!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