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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松手放下簾子時,象輅旁側的簾幕突然被人從里面掀了起來。 一個人的側影倏然映入視線。 楚明昭渾身一震,驀地睜大眼睛,驚得險些失聲喊出來! 她一下子攥緊拳頭,抬手就要將湘簾全部掀起來。 她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巧云忙阻住她,低聲道:“姑娘,不可。” 楚明昭心神稍定,但仍舊撐著簾子不肯放下。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緊盯著那人的側臉,一再確認。 真的是他。雖然時隔五年,雖然眼下兩人相隔并不近,但她不會認錯。 楚明昭嘴唇緊抿,氣息有些不穩(wěn)。五年前那件事再度涌上腦海,深埋心底的惶遽被重新翻攪上來,她緊攥起來的手心沁出了細汗。 她凝望著象輅里的少年,四肢百骸里忽而沸騰起跳下去找他的沖動,她想去問明當年的真相,否則她會繼續(xù)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就在楚明昭心里千回百轉時,象輅的簾幕被放了下去。楚明昭臉上難掩失望,悻悻地松開了簾子。 象輅里,裴琰看著重新靠回紅錦靠背上的弟弟,諧謔道:“阿璣可看清楚了?覺得京師景色如何?” 裴璣轉頭看了兄長一眼,慢條斯理道:“好得緊,想來不虛此行。” 裴琰直想翻白眼,你是來看景的么! “京師不僅景美,人也美,”裴琰佯佯一笑,閑談般道,“我聽聞楚家姑娘個個美貌……”說著話就魆地里觀察弟弟的神色。 “哪個楚家?” 裴琰心道你裝得還挺像,臉上繼續(xù)笑道:“自然是楚圭、楚慎那一家。只是楚家姑娘死的死、嫁的嫁,如今待字閨中的只有三個了?!迸徵f到這里又稍頓了頓,“其中四女端雅,五女嬌憨,但容貌最盛的還要屬楚家六女,聽說西平侯的這個幺女姿容冠絕京華,長得天仙一樣,又被西平侯教養(yǎng)得知書識禮……” 裴琰見裴璣面上始終不見一絲波瀾,不禁暗自咬牙,裝,接著裝! 裴琰往前頭瞥了一眼,冷笑道:“楚圭那焦尾巴梢子的龜孫子,女兒跟侄女兒們倒是個個出挑?!?/br> 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裴璣聞言睜開眼睛,覷著兄長道:“我們即刻要入城了,大哥說話行事都需注意些。一會兒還要面圣,收收火氣?!?/br> 裴琰聽他說起這個,反倒一股怒火直往上竄,張口就罵:“面?zhèn)€鳥!他楚圭算個什么東西!” “面鳥,大哥想面哪只鳥,”裴璣調了個坐姿,又緩緩靠回靠背上,“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核桃近來十分想念你,總是念叨你,等入京安頓好了,我提溜著核桃去見大哥。” 裴琰一聽見“核桃”倆字,登時臉就綠了。 什么念叨他,明明是罵他! 他有一回趁裴璣不在,私自將那只鳥提走逗弄,不知教了多少裴璣的壞話它都不學,結果恰巧趕上父王過來教訓他,那死鳥便把那套老子教訓兒子的話學了個十足十,自此牢記不忘,見他一次罵他一次。 “阿璣竟將那灰毛鳥帶來了,”裴琰強笑道,“還是不必了,阿璣自己逗著玩兒吧。” “核桃太粘我,我怕我把它留在王府它會賭氣咬毛自殘,”裴璣說話間闔上眼簾,淺淺打了個哈欠,“咱們此番來京不知何時能回,我還帶了些書卷廓填之類,大哥用時只管來找我要,臨行時先生們交代說不要耽誤了課業(yè)?!?/br> 裴琰忍不住想,你可拉倒吧,宗學里哪個先生看見你不頭疼!那些先生硬是被父王召來交代我們臨行事項,自然只能憋出些不要耽擱功課的廢話。 想了一回,裴琰心里又是一陣忿忿,窩著火看向弟弟:“阿璣不怕我們進了京就回不去了么?” 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弟弟答話,仔細一看,這才發(fā)現裴璣竟已經靠在靠背上睡著了。 裴琰嘴角抽了抽,這種時候還能睡著,心真大。 裴琰覺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如果不是被裴璣帶累,他哪里用得著把腦袋栓褲腰帶上來蹚這渾水。父王也是偏心得不可思議,同樣是兒子,他說千百句都抵不上裴璣說一句,就算要補償他也不是這么個補償法吧! 裴琰想到自己這一去有沒有命回去還是兩說,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砸了一下身下的坐褥。 都是裴璣出的餿主意!自己想死就罷了,還捎帶上他! 道旁馬車里,楚明昭又等了片刻,見象輅那頭遲遲沒有動靜,只得讓車夫駕車回去。 巧云沒看到外頭的具體情形,不知道自家小姐方才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小姐交代她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她就聽著。她眼下瞧著小姐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為還是因著親事,但又不知道要從何勸起,只好嘆口氣,又倒了一杯酸梅湯捧給楚明昭。 楚明昭在思量著她有沒有可能跟那個少年說上話。 如果那少年是親王,那么他入城之后肯定要去朝見皇帝,而她待會兒也要入宮…… 但他就算入內廷,也是去乾清宮面圣,他們其實很難碰上。 楚明昭長嘆一息,或許她該盡力去試試,不然總是不甘心的。這樣想著,便匆匆回侯府更衣拾掇去了。 ☆、第二章 今日是二公主楚明玥的生辰。楚明昭其實一直都看不懂這個曾經的四jiejie,說她清高矜貴吧,她有時對這些姐妹們倒也不算冷淡,說她平易隨分吧,她待人又總是隔著一層。 楚明玥是三房唯一的嫡女,又生得美貌,是以骨子里一直有一股子高傲,后來不知怎的,這股高傲日逐有加無已,楚明昭覺得楚明玥有時候看著她們時,那神態(tài)就好似是立在云端俯視泥淖,楚明昭不知道她這堂姐如此強烈的優(yōu)越感是緣何而來的。 如今楚明玥一躍成為嫡公主,更是眾星拱月,楚明昭以為她會架子見長,不想她竟比從前隨和了些。只是楚明昭隱隱覺得這種微妙的轉變并非出于什么姐妹之情,而更像是一種施舍。 楚明昭越是瞧不懂這個堂姐的心思,心里就越是忐忑——楚明玥很可能是當年那個對她下過殺手的人。 楚明昭默默祈禱著能遇見那個少年,深吸一口氣,上了鳳轎,往坤寧宮而去。 東華門外,裴琰打量著從象輅踏梯上下來的弟弟,發(fā)現他還是沒事人似的,忍不住走過去低聲道:“阿璣是不是有什么后招,怎這般鎮(zhèn)定?” 裴璣側頭看向兄長,也低聲道:“大哥還在擔憂?” 裴琰恨不能揍他一頓,馬上要入狼窩了,能不懸著心么! “不要緊,大哥寬心,”裴璣說話間微微笑了笑,繼續(xù)壓低聲音道,“我臨行前啊,尋了個起課先生卜了此行休咎,結果得了個上上卦。所以大哥莫慌?!?/br> 裴琰氣得七竅生煙,這樣也行?! 景陽宮里,楚明嵐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