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母親。

應(yīng)涵忘記了一切，他立刻背著小書包邁著小短腿就沿著水泥路往家的地方跑，然而他沒跑多遠，前面就突然出現(xiàn)了一群和他同齡的小孩子，站成一排把他的路全部擋住了。

“你們讓開！”應(yīng)涵非常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但想見一眼mama的心是那么的強烈，強烈到他整個心神都在動搖。

但他忘記他此刻已經(jīng)不是一個魔嬰期的魔界修士了，十二歲的應(yīng)涵還是一個細胳膊細腿，精致纖細但臉上還有嬰兒肥的小包子，板起臉來毫無半點威懾力，看起來就好欺負極了。

自從他mama的事被閑言碎語的人說給小孩子聽，小孩子又傳到了學(xué)校里，幼時的應(yīng)涵在學(xué)校一直是被校園霸凌的對象，他mama自小教他不許罵人不許打架，乖乖遵守mama每句話的應(yīng)涵在學(xué)校里被欺負得渾身是傷也不曾以牙還牙過，所有委屈都被獨自咽進肚子里，然而他越是這樣別人越覺得他好欺負，帶頭的那幾個自詡校霸的吊兒郎當(dāng)?shù)纳倌陚冏钕矚g羞辱他，看他一臉仇恨又忍氣吞聲挨打的懦弱可憐樣就笑得開心。

他小時候放學(xué)路上被堵也并不是頭一回。

應(yīng)涵都清清楚楚記得，但此刻他以為他是有力量的，義無反顧沖上去的后果卻是被那群人戲耍猴子一般打著玩，他的拳頭還是他這個年紀(jì)的力道，他生得瘦瘦小小，使了吃奶的勁也就是給那些人撓癢癢。

大約是第一次見他敢反抗，那群人“喲呵”一聲，帶頭的少年是他的鄰居，有個嘴碎的媽，對他家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會兒就怪模怪樣地、很有正義感似的發(fā)言：“哎呀！不愧是強.jian犯的種，都敢打人了？下一步你要干什么呀！”

他說著說著把肚子里挨了好幾拳的應(yīng)涵猛地踹翻在地上，聽到他那熟悉的話應(yīng)涵赤紅著雙眼，渾身顫抖著憎恨地看著他，這人被看得越發(fā)窩火，吆喝著他那群小伙伴：“來！哥幾個跟我為民除害！”

往昔被打的記憶猛地浮現(xiàn)，應(yīng)涵條件反射地抱緊后腦勺保護自己，是了，他現(xiàn)在的身體根本反抗不了，從前就是這樣的，不是沒有想過反抗，可反抗的后果只能招致更嚴(yán)重的毆打，還會有更難聽的辱罵，最最過分的不是辱罵他，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這群人還會把家長議論他母親的話添油加醋地說出來，隨意地羞辱著他心中最好的mama。

心里的灰暗鋪天蓋地，應(yīng)涵知道馬上就會有污言穢語和數(shù)不清的拳腳加諸在他身上，他閉緊雙眼，拳頭捏緊，指甲深深嵌進血rou里。

為什么要讓他再經(jīng)歷一遍幼時的絕望，沒有人會來幫他的，就因為他的出生是個錯誤，所以他就活該經(jīng)歷這些痛苦。

然而做好了準(zhǔn)備，預(yù)想中的拳腳卻沒有落在身上，應(yīng)涵抱緊書包轉(zhuǎn)過身，卻在意料之外看見了有一個高他一個頭的小少年擋在了他的面前，正狠狠地教訓(xùn)那群人，明明也是小小的個子，卻仿佛有著無窮的力量，干起架來簡單粗暴、行云流水，很快把那群吊兒郎當(dāng)?shù)纳倌杲o撂趴下。

應(yīng)涵捂著被打的地方狼狽地站起身，被打得再狠再痛也始終干澀的眼眶里，就在一瞬間溢滿了鋪天蓋地的酸楚。

那么多他不敢回顧的、灰暗痛苦的記憶里，其實他耿耿于懷的并不是那些加諸于他身體上的疼痛，他耿耿于懷的，是那么久那么久，他始終孤獨地一個人承受著，在母親活著的時候他要假裝一個刀槍不入的男子漢，在母親去世后他不需要假裝，可是他的脆弱也再無人在乎。

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只是希望能有一個人……哪怕只有一次……幫幫他……

救救他……

這一次……他竟然看到了。

“你——”他想要說些什么，把那群人狠狠教訓(xùn)了一通的小少年卻沉默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處，把他背到了背上。

天色晚了，昏暗的路燈下應(yīng)涵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他的后背卻給他無比安心熟悉的感覺，應(yīng)涵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瞬間福靈心至，他把臉埋在對方背上，聲音綿軟、帶著nongnong的鼻音，又哭又笑：“是……你嗎？”

他并沒有確切說是誰，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背著他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應(yīng)涵的眼淚驀地就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他雙手收緊，渾身被毒打的疼痛在這一刻消失無蹤，他扯開嘴角無聲地笑起來，冰冷的心像泡進了溫泉里，酸楚又飽脹，然后冒出了許多裝滿歡喜的泡泡。

“真好……”他一遍遍地喃喃著，“你來救我了……”

背著他的小少年任他在自己背上無聲地流淚，步伐堅定地帶著他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房子里白熾燈的光暈從窗戶外透露出來，一言不發(fā)的小少年背著他敲了敲房門。

隨意挽著頭發(fā)穿了碎花圍裙的女人前來開門，她眉目溫婉美麗，在燈光下溫暖柔和得不可思議，見到應(yīng)涵她就自然而然笑了起來：“涵涵……”

背著應(yīng)涵的小少年她也沒有忽略，臉上驚喜又擔(dān)憂：“你是涵涵的朋友嗎？涵涵受傷了嗎？謝謝你送涵涵回來，快來先一起吃飯吧，飯已經(jīng)做好了?！?/br>
應(yīng)涵從小少年身上下來，被mama拉過去緊緊抱住，他不是第一次受傷，但卻是第一次沒有在mama面前藏起他的傷口。

飯菜熱騰騰的香氣和mama溫暖的懷抱，還有那個人安心的后背……應(yīng)涵在母親懷里怔怔地笑起來。

他從前做過的最美、最美的一場夢也不曾這樣奢望過。

真是……太讓人留戀的幻境了……

讓他……一點都舍不得離開。

*****

看破幻境的那一瞬間，所有溫暖的假象頃刻崩塌，應(yīng)涵再次睜開眼睛，卻是在一個光線明亮，恢宏雄偉，人聲嘈雜的大殿之上。

他想抬手遮住眼睛適應(yīng)一下光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縛住了，他此刻正和一群人一起被屈辱地綁在一排柱子上，當(dāng)見他睜開眼清醒過來，大殿上的目光都齊齊放到了他的身上。

位于上座的五大修真門派的掌門，其中天劍宗掌門常舟子坐在正中的位置，大殿頂端刺眼的光線從他頭頂照耀下來，讓應(yīng)涵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到他蒼老但帶著威嚴(yán)的聲音：“你身為魔修潛伏在我天劍宗多年，此次棲霞秘境死傷弟子共計三百零七人，便是你與其他魔修里應(yīng)外合制造了這場滔天罪孽，是也不是？！”

常舟子說的是問句，但他顯然不需要應(yīng)涵回答，每一個字都是篤定地在給應(yīng)涵定罪。

應(yīng)涵心里哂笑，早在魔氣暴動得散逸出體外時他就料到有今日這個局面，只是沒想到連個辯駁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定了罪，更可笑的是，看情況，似乎是這群自大的老古董還沒發(fā)現(xiàn)是萬魔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