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5
也欠安,臣妾不敢讓皇上為了小孩子久留病人房里,再說,古來沒有生病老父親反而來探望生病兒子的。請皇上移駕正廳,臣妾侍奉茶點,才合禮制?!?/br>炎帝柔和地打量她一眼,頷首道:“好?!?/br>剛要命身邊人抬起大軟椅,手上卻忽然一緊。他本來握著詠棋的手,這時詠棋驟然五指蜷起來,反抓了他的手,那力氣不大,卻充滿了令人心驚的決絕,仿佛小獸中了一箭后拼著命也要逃出埋伏一般。“啊!”站再后面的清怡猛然低呼,倒抽一口涼氣。令人喘不過氣的寂靜中,詠棋一直劇烈顫動的睫毛終于動了動,眼臉緩緩打開,露出里面烏黑的,沒有一點瑕疵的晶眸。“詠棋,”炎帝看他醒了,不再下令離開,吩咐內(nèi)侍把他挪得離床更近一點,露出一絲溫柔,“朕看你來了?!?/br>詠棋看著面前的父皇,不敢相信般,直勾勾瞪著炎帝,許久才看清了,一雙黑眸里涌出無法形容的激動光芒,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大聲說出來,喉結(jié)上下劇顫,卻只發(fā)出含糊的咯咯幾聲。炎帝安慰道:“別急。如果有話,只管慢慢說?!?/br>詠棋卻急得不行,勉強(qiáng)搖了搖頭,張開嘴,雙唇抖著擠出幾個字,“父……父皇……詠……詠……”他豁了性命要見炎帝,日夜想的只是要為詠善澄清。炎帝忽然出現(xiàn),讓他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的身體受激過度,不但力氣全無,連聲帶也嘶啞得不成樣,滿腔話要說,都說不出來。拼盡全力,只能說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詠棋幾乎發(fā)瘋,越要說出話,嗓子越是不聽使喚,喉間摩擦出嘶嘶咯咯聲,和上下牙撞在一起的可怕聲音。在場眾人聽了,都感到一股凄涼寒意。炎帝看詠棋的樣子,知道他病到這份上,確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伸出布滿老筋的手,在他滿是冷汗的額上撫了撫,“你病著,好好休養(yǎng)吧。有什么話,日后好了,堊麗妃代你轉(zhuǎn)呈上來。朕就在體仁宮,其實也不遠(yuǎn)。來日方長,不要急?!?/br>詠棋想到詠善被關(guān)在內(nèi)懲院,哪有什么來日方長?他自己曾被關(guān)在里面,自然知道內(nèi)懲院是怎樣一個地方。詠善冷峻性剛,就算做了階下囚,也未必會俯首溫順,一旦頂撞起來,不知會怎么被人折磨。想到這些,心如刀絞。詠棋拼了命的顫著雙唇,聽見自己滿腔實情,只化作眾人根本聽不明白的含混嘶聲,又急又氣,進(jìn)出一輪狂咳。好一輪才止住,肺里火燒似的疼,喉嚨滿是血腥味。不知母親在他睡時又給他下了什么藥,眼看父皇終于來了,卻無法為詠善澄清真相。清怡在一旁為他擦汗,一邊軟語央道:“殿下,皇上都說了,有什么話以后說。你先安心休養(yǎng),來日方長,不要再纏著皇上了?!?/br>詠棋灰心絕望,眸里波光顫抖,唯恐眨一下眼,哀求地看著炎帝。淚珠從眼眶涌出,一滴、一滴,全順著臉頰淌下來。五指成勾,雖然顫抖得不成樣子,卻仍死死抓著炎帝衣袖。炎帝心如鐵石,看到他這樣子,也不禁惻然,沉默片刻,幽幽長嘆一聲,把手抽回來。詠棋這絲力氣是從命里擠出來的,他渾身要碎了一樣,卻將炎帝衣袖抓得死緊,炎帝抽了一下,居然抽不開。炎帝皺眉,再把衣袖往外抽了抽。仍是被詠棋緊緊抓著。身邊內(nèi)侍上來幫忙,抓著詠棋手腕,扯了兩三下,總算把那瘦骨嶙,峋的手扯開。詠棋喉嚨咯咯兩聲,頭挨在枕上,目光一刻不離炎帝,滿是哀傷懇求。炎帝避過他那令人無法承受的乞求目光,把臉緩緩別到一邊,輕輕擺了擺手,“回去吧,回去吧,麗妃說的對,生病的老父親不該探望生病的兒子,病人見病人,徒增傷心罷了?!?/br>麗妃領(lǐng)著眾人恭送到太子殿外,在門前廣場看著漆金暖轎遠(yuǎn)遠(yuǎn)去了,提到半空的一顆心,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來了一點。炎帝回到體仁宮。吳才領(lǐng)著內(nèi)侍們輕手輕腳把他挪回床上,伺候他躺下,試探著道:“皇上在風(fēng)里走了一趟,身子也乏了。先睡一會兒?”炎帝神色黯然,默默點頭。眾人伺候得妥當(dāng)了,悄悄退下,把門掩上,在外面聽候傳喚。殿內(nèi)安靜下來,落針可聞。爐火跳躍著紅光,無聲映在墻上。炎帝人老,病體虛弱,躺在床上想睡,卻一點也安寧不下去,身上一會兒陣陣發(fā)冷,轉(zhuǎn)眼又覺得一陣陣發(fā)熱。冷的時候像冰雪滲出骨髓,熱的時候,又像爐火都燒到五臟里。詠棋哀求看著他的帶著淚的眸子,還有那只不肯放的瘦骨嶙峋的手,在腦里抹也抹不去。炎帝在枕上靠了半晌,終于還是躺不住,從床上坐起身,朝門外喚道:“吳才。”吳才趕緊進(jìn)來。炎帝沒立即說話,沉默著,混濁卻不失睿智的眼盯著眼前的金磚地,半日,才道:“傳旨,召陳炎翔?!?/br>“是。”“把王景橋也召來?!?/br>“是?!?/br>“陳炎翔直接來見我,王景橋如果到了,叫他在偏殿候著。”陳太醫(yī)接到旨意,立即到體仁宮來了。見到了病榻上的炎帝,行禮磕頭,在賜的位上坐了,等內(nèi)侍們都退到殿外,才問:“皇上有事召臣?”炎帝沒看他,眸子深沉地看著遠(yuǎn)處墻角搖曳的爐火,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陳太醫(yī)看他這神色,知道他有要緊的事正在思忖,也不再問,垂手坐著,默默等炎帝想好。兩個老人在華貴的宮殿內(nèi),一個躺在床上半挨枕頭沉思,一個坐著默然。頭頂上連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終于,炎帝動了動唇,淡淡道:“朕今天,去看了詠棋?!?/br>陳太醫(yī)知道他下面還有話,但愣愣聽著,讓皇上一個人說話也不行,輕輕搭了一句,“皇上覺得怎樣?”炎帝表情有些呆滯,閉上眼睛,沉沉嘆道:“麗妃慈母心腸,閻王手段,這孩子一條小命,遲早送在她手里。到那時候……詠善縱使出來,也只能徒嘆造化弄人?!?/br>他苦笑,笑中辛澀無盡。天下人都以為皇帝最自在,誰明白皇帝的為難?身為父親,知道兩個兒子出了不倫之事,他痛心難過,卻還要裝作不聞不問,不能妄動君權(quán)。要他們分?試驗了這么多回,再大的威脅都給了,詠善就那么咬牙硬挺著,一分都不肯移,哪有半點回心轉(zhuǎn)意的意思?強(qiáng)行下旨,各處一方?有什么用?把詠棋打發(fā)到千萬里外,詠善登基,還不是一道旨意就召回來?身為皇帝和父親,炎帝不想處死詠棋,也不能處死詠棋。若是如此,詠善這個太子豈能善罷罷休,自己這個老父親必定被詠善恨之入骨,萬一恨意不清,自己百年之后把皇位傳給詠善,詠善卻作踐萬民以泄憤,那怎么辦?更不能讓淑妃動手。詠棋假如被淑妃害了,未來的皇帝和太后必將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