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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燒柴火的上坑,一頭又命人去把自己屋里那套珍藏的軟縛繩子取過來,再親自領(lǐng)著兩三個院吏去準備關(guān)押詠棋的大牢房里,把所有礙眼的、會被用來自盡的、有可能用來自殘身體的東西,通通搬走換掉。不但如此,鋪被也重新弄了一套上好加厚的新東西。那詠善皇子百般怕詠棋冷著了,牢房里面又臭又薄的鋪被,想來不會合他的意。弄了半天,總算大致弄好了。張誠這才腰酸腿軟地回到審訊廳,命人把詠棋押去牢房里關(guān)好,自己往椅子上仰天一躺,一邊抹著汗,心道,可別讓我猜中,詠善殿下今晚八成還要過來,只要有這詠棋在內(nèi)懲院一天,老子我清靜的日子就算沒了。哎喲,我的媽呀,奉承了那個陰森森的詠善殿下,淑妃娘娘那邊,可怎么辦呢?不出所料,詠善果然當(dāng)日夜里就來了。冒著細細的小雪,乘著一頂小暖轎,一下轎子,見了出來迎接的張誠,開口就問:“都安排好了?”“是,一切都按殿下的吩咐,都安排好了?!睆堈\應(yīng)著,跟在他后面,“時間急,難保有不周到的地方,殿下哪里不滿意,還請?zhí)狳c一下?!?/br>詠善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走到白天去的牢房邊上一看,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笑了,“你倒很伶俐?!睊吡藦堈\一眼。為了方便院吏們查看牢房內(nèi)況,牢房本來一律都用了木排木門??涩F(xiàn)在,原先可以一目了然看進去的木排木門上都掛了一層厚厚的氈子,從頭垂到地上。頓時,隨時可窺的牢房變成了一個隱蔽私密的空間。“原本還怕殿下怪罪,說多此一舉呢?!睆堈\有點得意,但又不敢露出居功的表情,“小的也沒別的心嗯,只是詠棋皇子身虛體弱又一路顛簸,地龍要明天才弄好,所以掛些東西,擋擋風(fēng)。要是殿下覺得不好,明天等地龍弄好了就摘下來?!?/br>“這樣就好,不必摘。”詠善命人開了鎖,不用旁人伺候,親自把門推開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頭道:“你要孝敬的寶貝呢,怎么沒見到?”“殿下進去就見到了。”張誠笑吟吟道:“小的斗膽,幫他給換了軟的……”說到一半,抬眼一看,頓時嚇了一跳。詠善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盯著張誠,竟像老鷹盯著耗子似的,“誰要你換的?”“小的……”“我要你布置地方,你碰詠棋干什么?”“這……”張誠的冷汗一下就淌下來了,在詠善的視線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這小孩子哪來那么大的震懾力?“木枷鐵鏈都是極重的東西,壓在詠棋殿下肩上,搖搖欲墜,所以……”“多壓一下又不會死。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記住,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碰詠棋。他是我哥,是前太子,”詠善冷冷說著,到最后語調(diào)一沉,“你們這些東西哪有資格碰他一根指頭?”張誠不敢答話,閉嘴垂頭。隔了一會,詠善似乎平靜下來,徐徐問:“你綁他哪里了?不是一整套的軟縛繩子嗎?都綁了?”“不不,就只是手,稍微綁了,不敢太緊。其他的都放在里面的桌子上?!?/br>看見張誠這樣一個老手也嚇得好像驚弓之鳥,詠善見好就收,不再說什么,點點頭,推開牢房的門,走了進去。一進門,就不由暗嘆了一口氣。詠棋……這個人啊……這略帶點秀氣的身子,這總是似乎帶了霧氣,蒙朦朧朧難以看透的眉目,終于,又映在自己眼里了。詠善在門前止住了腳步。一股熱氣沖上心頭,隱忍得太久,熱氣也變成了痛楚,他不得不回身,把牢房的大門拉上,仔細鎖好,借著這一點點時間收斂好眼睛里泄漏的秘密,才意氣風(fēng)發(fā),高高在上地轉(zhuǎn)過去,打量著此刻坐在床頭,那抹纖柔瘦削的身影。其實也沒什么。除了最近這幾個月他被父皇趕去了南林當(dāng)南林王,其實從小到大,十六年來,有哪一天,他不在自己的眼里呢?可自己……哼,沒有一天被他看在眼里的。就連今天監(jiān)審,他一腳跨進審訊廳,張口一叫,居然就是“詠臨”。混蛋!“是你?”詠棋坐在新鋪了床墊的床緣,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被燭光照耀的側(cè)臉帶了點紅光,另一邊則顯得蒼白。但神態(tài)依然安詳沉靜,見詠善緩緩走過來,他開口,平靜地道:“詠善,我要見一見父皇?!?/br>“見父皇干嘛?”詠善在他身邊坐下,目光一掃,已經(jīng)掃到他被縛在身后的雙乒。紅色的軟繩,倒十分配他雪白透明的肌膚。“父皇被jian臣蒙蔽了,他們陷害我,還要陷害母親和舅舅,還有我的太傅們。我要……面見父皇,澄清事實。”詠善的目光還是讓詠棋很不自在。他下意識地躲避著,一邊說,一邊不露痕跡地別開臉,裝作在凝視掛了氈子的墻。因此,他沒注意到詠善臉上的表情。“父皇不會見你的?!痹伾乒雌鸫浇?,似乎在笑詠棋的天真,漫不經(jīng)心地道:“父皇何等睿智,誰能蒙蔽圣聰?他是擔(dān)心宋家勢力重燃,要再藉這個機會重重打擊,讓宋氏無法翻身。這個道理其實你心里也明白,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罷了?!?/br>詠棋怔了一下。他看著別處,緩緩搖頭,還是平靜的語氣,“不管怎樣,我要親見父皇,我是他的親生兒子,總不能一個面也不見就送我去死地。”“你不會死,但也不會見到父皇。這里不挺好的,安安靜靜,衣食無憂,沒有爭斗,也不會有人欺負你?!?/br>詠棋忽然覺得身后有異,轉(zhuǎn)頭一看,蹙眉道:“詠善,你在干什么?”詠善抓了他一把頭發(fā),正放在鼻尖。見詠棋轉(zhuǎn)頭看他,輕輕一笑,隨口家常般地閑聊道:“你的頭發(fā)好香,是玫瑰花露的味嗎?一路上從南林押回來,虧你還有心思保養(yǎng)頭發(fā)?!?/br>“頭發(fā)就是頭發(fā),哪里有什么香味?!痹伷暹@才發(fā)現(xiàn),詠善坐得離自己太近了。他從前只是覺得這個弟弟的目光令人有點難受,今天雙手被縛在身后,不知為何,卻猛地覺得心里冒起一股寒氣,悄悄往一邊挪動,頭皮傳來疼痛的感覺,嘆了一聲:“放開吧,真的沒什么香味,你弄錯了?!?/br>“沒有?可我真聞到了,我再聞一下?!痹伾频皖^,把掌中的頭發(fā)湊到鼻尖上去仔細嗅。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莫名其妙讓人覺得尷尬非常。詠棋雙手都被綁了,沒有辦法,忍著頭皮劇疼,猛地向后一退,頭一甩,硬把頭發(fā)從詠善的指縫里抽了出來。詠善猛一抬頭,詠棋已經(jīng)從床邊站了起來,從容道:“代奏見父皇的事,你要是為難,我也不勉強。天色不早,你的宮殿離這里又遠,早點回去吧,路上不要著涼了?!?/br>他有點心驚。張誠把窗戶也用氈子遮住了,月光撒不進來。只有一盞蠟燭在遠處的桌上點著,昏黃色的燭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搖晃,仿佛在不安地跳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