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菲兒繼續(xù)道：“這處罰懲戒一事本就是因錯才罰，罰之目的是為了讓這受損者心里獲些慰濟(jì)得些補償，讓犯錯之人認(rèn)錯不敢再犯, 同時以儆效尤?！?/br>
    元春瞧著賈母眨了眨眼, “老太太說的元春明白?？墒窃寒吘剐闹兄?。身為女兒也不忍見母受罰, 故而才急急來替太太求情。”

    “人之常情便是如此。你顧及你家太太的顏面和憂慮，愿為其分擔(dān), 自然這心是好的。你并不知此事的前因后果, 并不知為何懲處。”史菲兒慢慢說道：“明知有錯若是未被捉住, 自然管不得?？墒羌热槐蛔? 豈有不罰之理。若是總是看著情份面子，略施懲戒, 豈不是平白助長這錯者的氣焰。”史菲兒一頓慢悠悠道：“故而我說這求情也要看事分人。若是利益受害損也出言求情, 我倒覺得尚可, 這面子可給?！?/br>
    元春聽了垂了頭：“老太太教訓(xùn)的是, 元春不會有下次了?！?/br>
    “如此最好, 搭著自己臉面去替人求情，懲戒因此變輕，對這犯錯之人也無好處。若是日后人家再犯, 這求情人的臉面豈不是被其丟在地上踐踏了。”史菲兒拍拍手讓丫鬟送了份點心來，又道：“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可容人犯錯，一次兩次無妨，我會告知清楚點到為止，若是再錯，別管我那時翻臉無情了?！?/br>
    此時元春哪里還有心思吃糕。小眉頭皺著問賈母道：“老太太，今日且原諒元春不清事情貿(mào)然求情之過?；厝ノ視煤靡?guī)勸太太?！?/br>
    史菲兒笑笑拍拍元春頭道：“如此甚好，我只希望你家太太別辜負(fù)了你這般孝心。”

    元春回去，心事重重。再去王夫人房中見這桌上已瞧不見那匣子，想來王夫人定是將那匣子收了去。此時面上也不似之前那般焦躁，平和了些許。元春請了安，琢磨著如何開口，便聽太太道：“方才不是才來過，怎么一會兒又來？”

    “方才見太太正忙，想起今日下學(xué)還未去老太太那里問安，便又過去看看?！痹阂娮约禾岬劫Z母，自家太太明顯緊張了下。

    “老太太那里可好？”

    “挺好，我略略坐坐便回來了?！蹦概艘粏栆淮鸬故嵌几髯员荛_了想說的話。沉默片刻元春想了想對王夫人道：“今日上學(xué)，先生說了個故事甚是有趣，元春與太太說說可好？”

    王夫人本沒心思，巴望著待元春走后，自己一人靜靜，再好好想想對策，只是瞧著元春眼巴巴看著自己倒是不好拒絕了?！叭羰怯腥?，不妨說說看。”

    “有家農(nóng)戶晾曬稻谷，cao勞一日累了，在一旁打盹。有一人路過見了，便趁機(jī)偷了些，放在衣服里包著走了。逃的時候農(nóng)夫看見卻沒追上。過了兩日那人如法炮制又偷走了些。可第三次卻被農(nóng)夫捉個正著，農(nóng)夫欲送其見官，那人苦苦相求稱自己因家貧有老母少子要養(yǎng)一時糊涂才犯了錯去?！痹侯D了頓道：“若是依太太看，此人如何處置？”

    “這賊人雖可恨，但也是不易。不如略施懲戒算了，何必見官?！甭犕醴蛉巳绱苏f，元春點點頭道：“我也是如此以為?？上壬f不可?！?/br>
    “有何不可？不過是幾把谷子罷了，值不得幾個錢去。況且那人也是因家中有老人小兒要養(yǎng)活才做此事?！?/br>
    “太太說的是，我也是如此問先生?！痹侯D頓道：“先生說，如此便是錯上加錯了。他偷人稻谷不論這谷子偷了給誰用，都是錯。被捉便應(yīng)以罰消錯。若是因錯而不罰，那天下間便自然有人以此效仿。長此以往這被偷的還說不出話來，偷的反而理直氣壯了?！闭f完元春偷偷瞄了眼王夫人的臉色，見太太臉上怒意又生，不免縮了縮脖子。

    “真是一點憐憫之心也無?！蓖醴蛉伺?。

    元春頓了頓又道：“我也是如此問先生，先生說這憐憫之心乃是好心，切不可濫施。依此事而言難道不是那被偷的農(nóng)戶更加苦楚，接連被偷了三次，這第三次才捉住人去。偷兒有父母子女，難道這農(nóng)戶便沒有了？怎不知他辛苦勞作一年卻平白被人偷了去，那不是更冤？”

    “怨他自己不好生看管！”

    “我也說了此因。先生聽了卻說，即便他未看護(hù)好，但也不是他應(yīng)該被偷的理由。況且若是推演自身，自己被偷了心儀之物，眾人皆不去譴責(zé)那偷兒，反而叱責(zé)于己，又是如何感受？況且他已被偷了兩次，這也可算是對其的懲戒了。”

    “若依著你先生該如何處置？”

    “先生說該送官，一來此人是慣犯這已是第三次，不是幾句責(zé)罵可了事。按照本朝律例偷竊之罪仗責(zé)二十，衙門口帶枷十日示眾。至于偷了如何用不再此案范疇也不必多提。”

    “哼。你這先生倒是對律法清楚的很?！?/br>
    “先生告知元春：知法可規(guī)戒貪欲，犯錯被罰改正便是。莫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錯上加錯了?！痹赫f完瞧了瞧太太：“今日見太太氣色不好，便想說個事與太太解悶。元春說得不好，太太莫怪?！?/br>
    “你說得太好！”此時王夫人哪里還能不明白元春之意，橫眉立目道：“平日里都學(xué)了些什么東西去。我瞧著平日是對你太縱了。正經(jīng)書讀得少旁門左道卻是蠻清，回房去將那各抄三遍，明日送來。”

    元春頓時傻了。自己想了良久才編出這樣一個故事來，無非是想勸戒王夫人若是做了得罪賈母的事情，同樣的事別做第三次?？稍耗睦镏獣宰约哼@個故事句句戳中王夫人心窩，特別是最后還要帶枷示眾，簡直要將王夫人氣得要吐血了。

    元春心里覺得甚是委屈，眼圈微微一紅，朝王夫人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要走，忽然想到賈母讓自己稍的話自己還未說，猶豫片刻又轉(zhuǎn)身道：“太太容稟，今日去老太太那兒，老太太讓元春給太太稍句話。老太太說：安生五年，舊物送回。元春也不知何意，只是將原話送到。還望太太莫要生氣了?！闭f完元春轉(zhuǎn)身出了屋。

    王夫人本來就生氣，聽見賈母還給自己稍了句這樣的話，更是火大。不過氣歸氣，但至少知道此事賈母的態(tài)度了，如此看來這次賈母是不會追究了。若是自己這五年沒有這心思，那么那少了的信也會送回來。王夫人此時原來煩躁的心倒是平靜了些。將這事細(xì)細(xì)又想了一遍，覺得此舉不似賈母平日做派，應(yīng)是有人求了情。想來想去，能去求情的也只有元春。可轉(zhuǎn)念又覺得元春跟自己說這番話定也是賈母授意。這老太太做人太精明就算了，居然還借機(jī)想挑撥我們母女關(guān)系去！真是不可忍！王夫人心里怒氣頓生。

    這幾日賈府家學(xué)倒是熱鬧非常，因賈赦與賈政商議將名帖珍本做了碑刻供學(xué)子學(xué)習(xí)拓印。因賈赦積極此事，四方尋求名帖珍本。此事又一經(jīng)眾學(xué)子廣為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