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

    家潤解釋：“街上早點店的名字。他家不論什么都可以夾在大餅里吃，所以叫大餅夾一切?！?/br>
    五月早上起來還開開心心的，回到家里后，突然莫名消沉，惆悵嘆氣。澤居晉把她的情緒變化看在眼里，這時就安撫似的揉揉她的頭發(fā)。

    家潤摟住五月肩膀，又推又拉，把她往廚房帶。

    五月去廚房去了，澤居晉也被鐘奶奶拉住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的，問他飯可能吃得慣，覺可能睡得著，等等，又說自己的老年手機不知道放到哪去了，請他幫忙打一下。昨天問了兩次他的聯(lián)系方式都被五月給拒絕了，今天不著痕跡地把他的號碼給弄到手，智多星老太太心里別提有多得意了。

    澤居晉應(yīng)付完老太太，一回頭，不見了五月，于是出去找她，到大門口，看她身上披著她媽的一件大花老棉襖，頭上扎著根不知哪里搞來的大紅花皮筋，蹲在排水口旁，一邊刷牙，一邊鄰居大媽嘮嗑。

    鄰居大媽問：“月呀，你對象和你是一個廠子里打工的？”

    五月點頭。大媽又問：“收入可能比你高一點？外國人都有錢吧？”

    “嗯，收入是高一點，錢也有一點?！币矝]有高很多，用金秀拉的話來說，和她也就相差成千上百倍而已。

    “日本那地方，能吃飽飯吧？”

    五月說：“能?！?/br>
    “月呀，我看你對象長得和俺們中國人一樣嘛，不是說外國人都是黃頭發(fā)綠眼睛的嗎？”

    “你說的那是歐美人，日本人和我們一樣?！?/br>
    “你們打工也不容易，小家庭也要開銷，給你爸歸給你爸，自己也要留一點過日子?！?/br>
    “哦哦?！?/br>
    鄰居大媽神秘兮兮說：“這趟到底給了多少？”

    五月支吾：“十幾二十萬?！?/br>
    “那是不少！比傘家條件不差！”過一會兒，又疑惑起來，“我聽你爸一大早就和你奶說要去青島買房子，別說德州，現(xiàn)在連濟南他們都看不上啦。十幾二十萬的話，夠買青島的房子？反正你奶這下可該高興了，你這個對象，看著吧，她能從初一夸到十五?！?/br>
    這大媽是發(fā)散性思維，說著說著，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來，嘆氣道：“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要是被你對象打了，你家人也幫不上忙。嫁得近，在婆家受欺負了，家潤和你爸也能跑去給你撐腰。”

    五月吐一口嘴里的牙膏沫：“不要緊，我對象不打人?！?/br>
    鄰居大媽表示不信：“不論誰，剛結(jié)婚那會兒都好，過二年就不行了。天底下還有不打架的兩口子？不打架，那還能叫兩口子嗎？”

    五月不出聲，只管仰頭咕嚕咕嚕漱口。

    澤居晉默默看著五月一身散發(fā)著濃郁泥土香氣的村口名媛形象，露出牙疼似的表情來，家潤出來喊五月，看見他的表情，頗為緊張地喊五月：“姐，你好了沒有！”

    五月回頭，看見澤居晉，笑了起來。家潤跑過去，低聲說她：“注意點形象！”

    五月說：“證都領(lǐng)了，他現(xiàn)在說后悔也來不及了?！?/br>
    “這話說的，幼稚不幼稚？”

    五月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不要緊，結(jié)婚證在我掌握之中?！?/br>
    家潤聽了更急：“不是跟你開玩笑！”

    “他有強迫癥，做事情不會半途而廢，放心好了?！?/br>
    “總之提高警惕，別高興得太早！

    “好的好的?！?/br>
    澤居晉從屁股口袋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一口。

    早飯吃到一半，五月剛想宣布下午回上海這一消息，鐘爸爸已經(jīng)推開飯碗，用和善得使人渾身惡寒的語氣和她說：“吃過飯去街上買兩身鮮艷點的衣服，再去婚紗店化個妝?！?/br>
    五月一驚：“干什么！”

    鐘奶奶說：“傻丫頭，你爸這是要給你cao辦婚事?！?/br>
    鐘爸爸說：“也不是大辦，就請家里親戚朋友吃個飯，讓人知道一下，否則不聲不響地就走掉了，說起來算怎么回事？又不是私奔?！闭f完，體貼又大方地笑道，“酒席由我來cao辦，你就不用費心了，酒席錢也不跟你要了?！?/br>
    話說得這么好聽，但他心中所想，五月又怎么會不知道？苦日子過了這么久，突然得以一朝翻身，這樁天大喜事，不昭告天下怎么行？而且，這些年送出去的禮金，也終于等來可以收回的這一天，大好機會，豈能錯過？

    五月當即拒絕：“我們下午要回上海?！?/br>
    鐘mama眼睛馬上發(fā)紅，家潤也很是不舍地看著她：“姐，不是有三天假期么，再留一天好了?！?/br>
    鐘爸爸說：“不行，不能走！我們山東是什么地方？孔子的老家！我們鐘家也是祖上讀過書的人家，說起來，也屬于書香門第，大戶人家！婚喪嫁娶，不cao辦像什么話！”

    五月聽得牙齒發(fā)磣，看看mama，又看看弟弟，終于點頭：“那我們明天回去好了?！?/br>
    鐘奶奶又適時開口：“我們這邊的規(guī)矩，結(jié)過婚頭一次回娘家，得送回門禮給叔伯家。你正好沒事，去街上買點煙酒補品給你二叔送去?！?/br>
    五月取出錢包，從中抽出一疊鈔票給她：“我不懂這些，你去幫我買吧?！?/br>
    老太太一早起來，辦成幾件大事，心里那個高興，當下捏著鈔票，飛快跑去街上采購去了。

    早飯吃好，鐘爸爸找人來家里砌泥墻，支土灶，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上街采購食材去了。一家人進來出去都喜氣洋洋，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大，令五月不得不感慨，這個世界，只要有錢，真的是有無限可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逃婚的自己在家中竟然會有被爸爸和奶奶笑臉相對的這一天。

    五月不愿待在家中，收拾了換洗衣服，和澤居晉去街上澡堂子里花十塊錢洗了個鴛鴦浴。上街前，原先還擔心街坊鄰居都會對于逃婚的自己和自己的日本老公側(cè)目而視，但一圈逛下來，發(fā)現(xiàn)大家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和善很多。見她和澤居晉，頂多問一聲：“喲，這是你對象？哪里打工？多少錢一個月？”除去刨根問底這點令人不快之外，其他都還好，至少沒有人當著她的面說起日本人如何如何。現(xiàn)實當中，畢竟還是心地善良的人居多。

    五月和澤居晉洗好鴛鴦浴，會同家潤，三個人一路逛到了小學(xué)同學(xué)張小山家開的名為都市麗人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