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七歲的五月的肩頭上。

    鐘家奶奶原本看不上兒媳婦，即便兒子被騙后，她還以為憑自家兒子的手藝與本事，想找什么樣的就找什么樣的，到時姑娘們還不排成隊由著自己挑？誰知一等再等，卻沒人前來說媒，她坐不住了，就四處放話，托媒人留意。人家一聽說她兒子這種條件，還帶著兩個拖油瓶過日子，都對她連連搖頭；即便有介紹的，也大都是身有殘疾的，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腦子不正常的，亦或是那種名揚千里的不正經(jīng)女人。鐘家奶奶這下才傻了眼。

    第15章 五月，七月

    七月的幼兒園入園時間比小學(xué)要晚一個小時，因為無人接送，五月每天只能早早地把meimei叫醒，給她穿衣吃飯，把她帶到自己的教室里，讓她坐在自己的課桌旁或是教室的角落里等候。等第一節(jié)課下課的時候，再領(lǐng)著meimei一路小跑，把她送到幼兒園去。同樣，幼兒園傍晚三點半左右就放學(xué)了，她再趁下課時的休息時間跑到幼兒園去把meimei接到身邊來，和自己一起呆到放學(xué)，好一同回家去。

    刮風(fēng)下雨天時，路滑不好走，即便幼兒園離她的小學(xué)不遠，但一個來回也要花上一段時間，難免就有遲到的時候，好說話的老師也就算了，碰到性子火爆難說話的老師，就只有低著頭挨訓(xùn)的份兒。挨過訓(xùn)斥，第二天，還是要照接照送。

    因為是在鄉(xiāng)下，幾乎沒有*而言，五月家的那點事情，學(xué)校的老師也都知道，因此對她帶著meimei來上學(xué)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同桌的張小山卻壞得很，每次都要趁她不注意踢七月一腳，或是擰她一下。小七月卻知道自己的立場，看見張小山就遠遠地躲開，不小心被他欺負了，也絕不哭泣。她小小年紀就知道不能因為自己而讓jiejie為難，也怕自己哭了以后，就再也沒辦法來jiejie的教室了。

    那兩年里，姐妹二人走在路上，總會有人在背后說：“剛剛過去的那兩個，看見了沒？爸爸偷人，mama跑了。爸爸的錢被相好的騙光了，這兩個可憐哪，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這話必定是知情人說給不知情的人聽的，嘴里說著可憐，卻聽不出對姐妹二人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卻是掩都掩不住。

    她們出去玩耍，大人們看到她們，趕緊就把小孩子趕回家去，以避免自己小孩子和她們接觸。別的人也就罷了，連當初促成她爸媽婚事的媒人也都是這樣。某一次，她帶著meimei經(jīng)過這媒人門口，媒人大概又說成了一門婚事，正笑嘻嘻地在門口給一群小孩子發(fā)放糖果吃。

    七月終究還小，小孩子沒有不喜歡糖果的，于是也湊過去，等著人家發(fā)給她，那媒人發(fā)放了一圈，卻獨獨漏了她姐妹二人，可說是無視姐妹二人的存在。但要說她沒有看見眼前五月和七月，又怎么可能？

    外人終究是外人，閑言碎語也只有由著他們?nèi)フf了，畢竟，連自己家的人也都指望不上，又憑什么去指責(zé)不相干的外人呢？

    五月至今都還記得一件事情，也還是她上二年級時的事。那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只是天氣不大好?？旆艑W(xué)前，她接了meimei七月到自己的教室，沒過多久，然后就雷聲轟鳴，雨落如注。等到放學(xué)的時間，雨卻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別的同學(xué)們都被家人陸陸續(xù)續(xù)的接走了，她家自然是沒有人來接的，她早上也沒有想到帶傘，只好和七月手挽手站在雨簾后面傻傻地等著雨停。

    兩姐妹正呆站著，忽然看見奶奶手里擎著一把傘從遠處急急走來，五月一喜，張口就要叫喚自己和meimei在這里時，忽然看見一群嘰嘰喳喳的小朋友里面竄出堂弟的身影。堂弟是二叔家的兒子，因為是鐘家唯一的孫子，所以最受鐘奶奶的喜愛。

    鐘奶奶把孫子拉到傘下，仔細給他擦了頭和臉，叮囑他不要踩水坑，要他小心不要被雨水淋到，因為被一個經(jīng)過的家長提醒，不好再裝看不見兩個孫女了，所以只能回頭，向兩個孫女揮了揮手，說：“你兩個再等一等，等雨小了的時候再回去——”話說完，領(lǐng)著孫子，撐著一把傘又急急地遠去了。

    五月想著奶奶送完堂弟回去，也許會來接自己和meimei，或者是叫人幫忙帶把傘過來，但是一等再等，身邊的同學(xué)都走光了，還是沒有任何人來。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咬了牙，把自己外套脫下，姐妹二人披在頭上，一路淋雨跑回了家。

    其實說起來，這不過是一件極小的事情，五月從小就知道自己和meimei不為奶奶所喜愛，所以也不敢對她有所期望，沒有期望，也就不存在失望一說。只是不知為什么，這件事情竟然記得極深極牢，十幾年過去了，都沒能忘掉奶奶領(lǐng)著堂弟遠去的背影。實在是想不通。

    總之，姐妹二人那時還不能完全理解“歧視”這二字的含義，但卻從別人奇怪的眼光中察覺出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孩子。所幸，姐妹兩個一天到晚忙個不停，洗衣做飯做作業(yè)，根本無暇玩耍，倒省的出去看別人的臉色，被別人當做笑話。

    家里的做飯洗衣打掃都是姐妹兩個人做，有時五月做作業(yè)來不及，七月就去廚房幫忙干活，她的個頭不比灶頭高，但是一段時間下來，她也成了熟手。淘米、洗菜，燒火，四歲的七月沒有做不來的。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貪睡的時候，姐妹二人偶爾早晨起來晚了，哪怕上學(xué)要遲到了，也還是要先為爸爸煮好飯才能走，否則爸爸晚睡起來沒飯吃要發(fā)火摔東西的。飯要是做多了，兩姐妹來不及吃，就得盛兩碗出來藏到爸爸看不見的地方去，爸爸要是看到她們沒吃飯就去上學(xué)，回來又是一頓打。他倒不是心疼她們，而是怕別人說他讓兩個孩子餓肚子。

    這個時候的爸爸身上可以稱之為愛心的東西可說是沒有，但是在外面卻要面子的很，因為越是沒有本事的人就越要面子，畢竟，他們一無所有，就只剩一張臉面了。如果他被人拐彎抹角地暗諷，說他對兩個女兒不聞不問時，他回來必定要摔盤子砸碗，罰她兩個的跪，最后喝問：“這個家里是誰養(yǎng)活你們的？！”

    五月和七月就跪在地上，眼淚汪汪地說：“是爸爸。爸爸最好?！卑职诌@才會滿意。

    爸爸有時醉得厲害，還要她兩個說mama的壞話，她兩個怕爸爸怕到骨頭里，唯獨在這一件事上不肯聽爸爸的，哪怕被打死，也絕不說mama一句不是。

    在外面看別人的白眼啦，遭受爸爸的打罵苛責(zé)啦，在家里吃的這些苦啦，其實這些對五月來說都不是最難熬的。對五月來說，最難熬的是每學(xué)期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