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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早餐沒了,楊啟程身上也穿了衣服。 楊靜坐到床邊,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程哥?!?/br> 楊啟程沒應(yīng),也沒動。 “程哥?” 楊靜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肩膀,仍然沒有反應(yīng)。 楊靜便握住他膀子,伸手一推,一愣。 手心里熱烘烘的。 楊靜忙拿掌心試了試他額頭,guntang。一摸脖子,同樣如此。 她費(fèi)力地將楊啟程翻了個身,肩胛骨上,白色的上衣已有血滲出來。 天熱,估計是發(fā)炎了。 她記得昨晚那塑料袋里是有消炎藥的,翻出來一看,全過期了。 她從自己睡覺的床墊里摳出布包,數(shù)出一張,想了想,又拿出一張,仔細(xì)揣進(jìn)口袋。 正走到門口,忽見走廊那頭走來四個人。 為首的那個幾分眼熟,楊靜想了想,上回的“粗噶男聲”! 屋漏偏逢連夜雨。 楊靜忙將門摔上,然而那四人已循聲而來。 “楊啟程!” 門板被踢得幾乎散架,楊靜背靠著,咬緊唇,不做聲。 “老子知道你在里頭!有本事你今天就甭出來了!看他媽誰耗得過誰!” 楊靜重回到窗邊,又拿手掌探了探楊啟程身上,燙得幾乎能烙餅。 小坐了一會兒,外面忽然沒聲了。 楊靜走去門口,趴在地上,順著門板下的縫往外看了一眼,齊刷刷的幾條腿,人還沒走。 正要起來,那門板又是“咚”的一聲,嚇得楊靜差點(diǎn)跌過去。 天色漸暗,楊靜枯坐著,時不時被突如其來的踢門聲驚得一跳。 她將暖水瓶里的水倒在桶里,放涼了給楊啟程擦了擦身體,然而擦了一道又一道,絲毫沒有退燒的跡象。 窗外傳來辣椒炒rou的嗆人香味,巷子里狗吠陣陣,天色越來越暗。 等不了了。 楊靜深吸一口氣,上前去打開門。 “喲喲憋不住了——怎么是你?這回你媽去哪兒?閻王殿?” 后面幾人哈哈大笑。 楊靜冷眼看著“粗噶男聲”,“什么事?” “什么事?”“粗噶男聲”一腳踹開門板,大搖大擺走進(jìn)屋內(nèi),“還債!” 楊靜忙幾步退到床邊,將楊啟程攔在身后,“多少,我替他還!” “粗噶男聲”斜眼上下打量,“你還?你知道這孫子欠了多少嗎?二十萬!一分的利!” 楊靜張了張口,“……一分的利是什么意思?” “粗噶男聲”將她往外一扯,“甭廢話!楊啟程,別他媽挺尸了!趕緊還錢!” 楊靜忙去拉“粗噶男聲”,“你別動他?!?/br> “粗噶男聲”一眼瞅見楊啟程背后的傷,一巴掌呼上去,“嗬!掛彩了!” 楊啟程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 楊靜只感覺神經(jīng)也疼得一扯,抬手將“粗噶男聲”猛地往后一扯,“你別動他!” “粗噶男聲”腳里趔趄了一下,站穩(wěn),“我cao.你媽!老子就動了,怎么著!” “錢我替他還!八千夠了嗎?” 四人靜了一下。 放高利貸的,哪指望真一次性收起,一月一月,刮點(diǎn)兒利。 楊靜將床墊里那布包摳出來,往“粗噶男聲”男生手里一拍,“趕緊滾!” “粗噶男聲”笑了一聲,“嗬,欠債的還當(dāng)起大爺了!就這么點(diǎn)?” “就這么多,還剩條命,你要不要?” 她瞪著眼,眼白里泛著血絲,神色狠厲,像頭被逼到絕路的幼崽。 “粗噶男聲”掂了掂手里的布包,“這次就饒了你,下回老實(shí)點(diǎn)兒!”一揮手,“走走走!收工吃飯!”四人簇?fù)磉汉戎吡恕?/br> 楊靜渾身脫力,在床沿上坐了會兒,抹了抹眼睛,一摸褲子口袋,那兩百塊還在,她得趕緊去給楊啟程買藥。 剛到樓梯口,和缸子迎面撞上。 楊靜癟了癟嘴,“缸子哥?!?/br> “我剛在巷口碰見老楊債主了,沒事兒吧?” 楊靜垂著眼。 缸子一驚,“他們上門來了?動沒動手?老楊怎么樣?” 楊靜搖了搖頭,“我打發(fā)走了?!?/br> “怎么打發(fā)的?” 楊靜微微抬眼,嘴唇微張,終是沒說,“程哥發(fā)炎了,在發(fā)高燒,我去診所給他買點(diǎn)藥。” “我.cao,這么嚴(yán)重?你趕緊去吧,我去看看老楊?!?/br> 楊靜點(diǎn)頭,將鑰匙給缸子。 楊靜剛走出筒子樓,聽見上面缸子喊她,“別買藥了!他這得送去掛水,你等等!” 缸子哼哧哼哧地將人背下來,“真他媽沉!” 楊靜伸手在背后托著楊啟程,盡量減輕缸子的負(fù)擔(dān)。 到了診所,掛上水,沒到半個小時,楊啟程燒就退了,人也醒了。 楊靜趕緊給他倒了杯水。 楊啟程咕咕喝完,杯子遞給楊靜,“再倒點(diǎn)兒?!?/br> 缸子起身舒展筋骨,“老楊,我說你行不行啊,又是發(fā)炎又是發(fā)燒,咋改行當(dāng)起林黛玉了?” “你他媽就會說風(fēng)涼話,這刀替誰挨的?還一個人鎮(zhèn)得住,鎮(zhèn)得住個屁!” 缸子嘿嘿笑了一聲,朝著鹽水瓶看了一眼,“怎么還剩這么多,這也滴太慢了,趕緊輸完了咱出去吃點(diǎn)宵夜!”說著伸手就要去跳流速。 楊靜將他手一擋,“缸子哥,別太快了,太快了藥起不到效果?!?/br> 缸子收回手,“行行行,聽你的!我出去抽根兒煙?!?/br> 楊啟程手撐著床板,用力起身,楊靜忙上前幫忙扶她。 楊啟程坐起來,想抽煙,瞅了瞅四周,都是病人,便沒將煙點(diǎn)燃,只咬著濾嘴,過干癮。 “今天是不是有人來找我了?” “嗯,上回那四個人?!?/br> 楊啟程瞥她一眼,“那你怎么打發(fā)走的?” 楊靜撇下眼,沒吭聲。 楊啟程盯著她,“給錢了?” 楊靜還是沒吭聲。 “給了多少?!?/br> “……” “……問你話呢,給了多少?” “八千?!?/br> “我他媽……你媽給你留了多少?” “九千?!?/br> “……全給了?” “嗯?!?/br> 楊啟程不說話了,吐出嘴里的煙,心里莫名竄出一股火氣,卻也不知道該氣誰。換做平時,一打四分分鐘的事兒。這四人虛張聲勢地找他要了半年,他一毛錢都沒還過。 過了半晌,楊啟程吐出一口濁氣,“你是不是傻.逼,不會給缸子打電話喊救兵?” 楊靜張了張口,這她真沒想到。 人一到危機(jī)時刻就容易犯蠢。 “……對不起?!?/br> 楊啟程氣得受不了,一巴掌拍她腦袋上,“說你傻.逼你還真傻.逼,你道什么歉?” 楊靜不說話了。 她這會兒真覺得委屈,怎么做楊啟程都要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