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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豁然開朗。 桃木澗那一局,通曉機關(guān)術(shù)的高翎假借救命之恩入得秦府,想來就是沖著這份手記去的。 拿到手記并毀去,再將阿豆盜走的珍本交予阿蒲,再加上阿蒲身上與秦素相同的朱砂痣。 有了這些鋪墊,這一局便做成了大半。 再然后,便是殺人滅口。 舉凡知道秦素身上朱砂痣的近身使女,無一生還。 現(xiàn)在想想,阿妥當(dāng)年投井身亡,應(yīng)該也是被人殺了;至于阿豆與錦繡二人,前者與鄭大同時失蹤,另一個則成了引誘郎君的蕩婦,被活活打死。這應(yīng)該也是有人設(shè)了局。 再之后,前世中元十五年,秦素被人擄去趙國,而桓氏回歸卻是中元十六年。 沒了秦素這個正主兒在,所有知情者全都死絕,再加上阿蒲手里還有珍本為證。這個假十三娘,可不就變成了真十三娘了么? 也無怪桓氏不察,委實是二皇子將這一局做得天衣無縫,從里到外把所有的路都給封死了,又有誰會想到這其中的關(guān)竅?僅僅是假十三娘與裴氏不太相像,也不可能成為懷疑的理由。 這般想來,三皇子在壽成殿當(dāng)晚的言辭,從某種程度而言,實則就是這一局的真相。 秦素在心底冷冷一笑。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吧。 老天讓她在陰謀開始之前醒來,從源頭上破去了這一局,阿豆的失手、高翎的退敗,從根本上便注定了,這一世,阿蒲絕不可能再度冒名頂替,成為桓氏嫡女。 她兀自想得出神,驀覺身側(cè)暗了暗,旋即手上便多了件東西。 她本能地垂目看去,便見在自己的手上,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那冊子已然泛黃,紙頁的邊角卷了起來,裝訂的麻繩上也落了銹斑,帶著陳舊的歲月的痕跡。 “這便是那份手記,蓁蓁看一看罷。許多答案,皆在此間。”桓子澄溫聲說道,站起身來,踱去了一旁。 秦素怔然地看著那本薄冊,良久后,雙手捧起,翻開了第一頁。 紙頁滑動的聲音,敲碎了這湖畔的靜謐,秦素垂下頭。 呈現(xiàn)在眼前的字跡,挺秀且溫潤。 正是秦世章親筆手書。 “忠良之后,流落亂世,悲乎哉、痛乎哉。愿以卑身護之,得天佑之。又,蓁蓁者,草木茂盛,如春光絢也。古人有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故,隱蓁蓁之名,以素素代之;隱桓氏之姓,以秦姓代之。此女,名秦素?!?/br> 秦素的手指微微地發(fā)著抖。 開篇第一頁,便言明了她的出身。 難怪二皇子處心積慮地要拿到這本手記,這本薄冊,的確是證明秦素來歷的鐵證。 她凝目看著那寥寥數(shù)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雪時的空氣,寒冷而薄透,滲入肺腑中時,帶著冬日的寒冷,像是激著人清醒起來。 她慢慢地翻動著紙頁,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 除了第一頁寫的內(nèi)容有些多之外,這本手記中剩下的內(nèi)容,卻是簡單得叫人訝然: “六月初七,阿素第一次翻身,摔倒,大哭,得糖球遂喜?!?/br> “十月初九,阿素初走路,共三步,得玉玲瓏一枚。” “正月十五,攜素出門觀儺儀,嚇哭,返程熟睡,一覺到天明?!?/br> “三月三,攜素放紙鳶,被咬,長乳牙三顆?!?/br> 往下翻看,幾乎全都是秦素的成長記事,她第一次叫阿母,第一次說完整的話,第一次獨自睡覺,甚至包括她夜溺之事,那冊子里都記得一清二楚。 秦素一點一點地看著這些文字,一些遙遠的、幾乎已然淡忘了的畫面,便在這文字之間,慢慢地顯現(xiàn)了出來。 是的,她還記得一些的。 縱然許多事她都忘了,但有那么一部分,她還能隱約地記得: 她被人負在背上,去花園里賞早開的薔薇花,那人的背很寬、也很暖,就像是枕著一片陽光; 她在泥地上挖蚯蚓,被一個人強行拉走,手板落在掌心,有一點點的疼,她于是大哭了起來; 她被人抱在懷里去外頭觀燈、賞儺戲、聽曲子,那人叫著她的名字,素素,素素…… 第1012章 從前慢 秦素緩緩地翻動著紙頁,一頁頁地讀著她成長的點滴。 她已經(jīng)有點記起來了。 那一幅幅的畫面,有一些很清晰,大多數(shù)卻都很模糊。而無論清晰還是模糊,在這些畫面中,總會出現(xiàn)一個男子。 一個生得很好看的男子,眉目溫潤、面貌清和,每每看著她時,那男子的臉上,總是帶著溫柔與疼寵。 “啪嗒”,一滴水珠落上了紙頁,迅速洇成了一團水暈。 秦素怔了怔,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才發(fā)覺,面上已經(jīng)濕了一片。 她竟然……哭了。 自重生以來,她便從沒掉過一滴淚,可現(xiàn)在,在翻看著這毫無文采可言,只是一些零碎片斷的記錄時,她突然便落了淚。 她咧了咧嘴,似是為這個發(fā)現(xiàn)而好笑。 然而,淚水卻在陡然間洶涌而來,毫無預(yù)兆地,一滴滴落上紙頁,將那團濕暈擴大了數(shù)倍。 她這是怎么了? 她怎么哭了? 分明心中平靜,無恨亦無愛,可這眼淚到底從何而來? 她怔怔地想著這些,并沒意識到,薄冊被人拿開了,手里也被塞了一團素巾。 “莫要哭了,擦一擦罷?!鄙砼允菧厝岬膭裎?,仿佛能夠安撫人心。 秦素下意識地照著那話去做,將錦巾在臉上拭了拭,雪白的絲巾,很快便濡(?。窳艘淮笃?/br> 秦素從不知道,她原來也這么地能哭。 那眼淚一旦開了閘,便如山洪傾瀉,半晌都沒停,絲巾很快就濕透了,然后,又有一塊新的絲巾補上。 然后,再濕透,再補上。 整整濕透了三條絲巾,她的眼淚,才算稍停。 而當(dāng)將最后一塊絲巾放下之時,秦素忽然就發(fā)現(xiàn),堵在心底的那塊堅冰,已然消失了。 她的頭有點疼,鼻塞耳鳴,咽喉腫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