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再給我們傳過信么？”莫不離問道，冰冷的眼珠瞬也不瞬地盯著阿烈。

    阿烈平板的眉眼間無一絲情續(xù)，說道：“是，先生。上回先生給那人寫的親筆信，那人也不曾回過?！?/br>
    莫不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此看來，秦六娘身邊必有助力，那人卻也機警?！?/br>
    “先生高見。”阿烈平平語道，眉間含著一抹深思：“我亦以為，那人是出于謹(jǐn)慎才不回信。再往下猜測，先生請那人出手之事，必已事敗?；蛟S正是因為事敗，那人才察覺到秦六娘的不凡，于是按兵不動?！?/br>
    說到這里時，他眉間的深思已然淡去，換上了以往的平靜神情，續(xù)道：“也正因如此，我等大計卻是得成。此人之謹(jǐn)慎，堪稱大智。”

    莫不離“唔”了一聲，看著鋪滿窗前的月華，語聲寂寂：“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對秦六娘之事，仍舊一無所知。”

    房間里再度安靜了下來。

    只要話題一觸及此事，沉默便會籠罩于二人身上。而阿烹那條消息線的最終斷絕，亦令這種沉默越發(fā)地壓抑。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阿烈首先開了口。

    “先生恕罪，此事我夙夜思之，只得出了一個不能說是推斷的推斷，也許稱之為猜測更確切。”他的語速很慢，雙眉在中間擰出了一個字“川”字，語聲低沉：“我猜測，秦六娘身上的這些事情，會不會與東陵野老有關(guān)？”

    “此話怎講？”莫不離抬起頭，兩個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黑洞，深不見底。

    阿烈一面思索著，一面說道：“先生可還記得，紫微斗數(shù)初初現(xiàn)世時，是在何處？”

    莫不離聞言微微一怔，數(shù)息后，他身上的氣息陡然冰冷：“是連云鎮(zhèn)?！崩錆櫟恼Z聲如同堅冰，直刺人心，卻也讓阿烈更多了幾分底氣。

    “是的，先生，正是連云鎮(zhèn)，那個時候，秦六娘便在連云田莊。而巧的是，幾乎便在紫微斗數(shù)現(xiàn)世的同一時間，阿豆便失蹤了，緊接著鄭大也失了蹤，我們布下的人手一下子損了兩個，至今搜尋無果。而秦六娘身邊的阿福夫妻，則在此事不久后葬身火海。再往后，桃木澗高翎失手，我們在連云的布局，子子旁落?！?/br>
    不說還不覺得如何，如今被阿烈這樣一一列舉，莫不離的神情罕見地變得凝重起來。

    “你繼續(xù)說?！彼f道，語聲越加冰冷。

    “是，先生，”阿烈應(yīng)了一聲，續(xù)道：“桃木澗之后，秦府中也接連收到壞消息：秦二郎名聲得保、秦氏開了族學(xué)、秦世芳的藥也不得不暫停。緊接著，秦六娘躲去白云觀、壺關(guān)窯莫名其妙地到了大皇子手里，直到最后，五十里埔失手?！?/br>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已是森然如鐵：“巧合的是，便在我們不斷失手的同時，紫微斗數(shù)卻是自連云而始，一路名聲大振，直至在上京成為術(shù)數(shù)傳奇，達(dá)到了其聲望的頂峰。而隨后，垣樓卻突然關(guān)張了，而其關(guān)張之時，恰巧正是我等五十里埔失手之夜。從那一夜之后，紫微斗數(shù)驟然消失，東陵野老失蹤，我們失去了阿烹這條線。從那以后，無論是東陵野老還是青州的消息，兩者皆是……戛然而止?！?/br>
    他的語聲在此處陡然中斷，留下了一陣意味深長的空白。

    莫不離站起身來，行至了一旁的琴案。

    案上的朱漆琴已然補齊了弦，那濃艷如火的一片灼烈在夜色中兀自燃燒著，連空氣中都似是響起了“嗶剝”之聲。

    “錚”冰弦輕振，莫不離以一指勾起絲弦，面上亦勾起了一抹淡笑，回首看向阿烈道：“阿烈，你終于成長為了真正的謀士?！?/br>
    他一面說話，一面又是屈指一彈，那絲弦再度“錚”地響了一下，余音如水波散開，似是劃開了這滿室的寂靜。

    “就從紫微斗數(shù)往下查吧?！蹦浑x說道，面上的淡笑半點未減，“如今的青州，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沒有眼睛盯著看了。秦六娘的身后如果真有人，這人的注意力此時應(yīng)該放在了大都，我們正好乘虛而入?！?/br>
    “先生高見?！卑⒘夜碚f道，復(fù)又問：“那秦六娘的身份，要不要現(xiàn)在就揭開？”

    “不可?！蹦浑x斷然語道，神情很是肅殺：“此事吾久已謀劃，絕不可功虧一簣，仍舊按原計劃行事?！?/br>
    阿烈叉手應(yīng)是。

    莫不離沉吟了一會，復(fù)又道：“清涼殿那里，我看就不必臨時安排人手了。”

    “的確無此必要?！卑⒘艺f道，上前一步壓低了語聲道：“半個時辰前我收到了消息，陛下似有意加快冊封進(jìn)程，詔書已經(jīng)傳予了盧士綸。最遲三日，秦六娘的公主名份，便將塵埃落定?！?/br>
    “甚好?！蹦浑x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莫測的笑容，“她自己送上門來，我心甚悅，便叫她先快快活活地做一陣子公主罷?！?/br>
    他說著已是“呵呵”笑了起來，冷潤的笑聲中滿是森寒：“待吾等查明一切，總能扒下她這層假皮來?！?/br>
    第627章 已堪用

    阿烈聞言，神情微動。

    莫不離凝目看著他，勾唇笑道：“你可別忘了，桓氏已然回來了。此事于吾等，實是大有可為?！?/br>
    他語聲方停，阿烈的眼中便飛快地劃過一絲了然，叉手恭聲道：“先生遠(yuǎn)見卓識，吾拜服?！?/br>
    莫不離隨意地?fù)]了揮手，俯身觀察著案上那具朱琴，面上的神情重又變得凝重：“如今之難，難在人手。阿燾未回，阿蒸傷亦未好，我們又連續(xù)損折了阿烹等好手，如今將派何人去往青州？”

    阿烈對此卻似是胸心成竹，聞言立時說道：“派阿杰那隊人去罷?！?/br>
    “哦？”莫不離微訝，轉(zhuǎn)首看著他問：“阿杰已然堪用了么？”

    阿烈的眼睛里極為難得地多了些笑意，點頭道：“先生放心，阿杰已然是大手境界，也該去外頭走一走了?！?/br>
    聞聽此言，莫不離面露欣慰，撫掌道：“如此最好。那就派阿杰那隊人去吧，叫他們小心些?！?/br>
    阿烈應(yīng)了個是，莫不離此時便從琴案旁離開，來到了窗前，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問道：“聽說，最近有人動了那個舊聯(lián)絡(luò)點，消息屬實否？”

    “尚未確定?！卑⒘夜碚f道，語聲恢復(fù)了平板：“那些人出現(xiàn)得很離奇，且身手極強。阿熹偷偷跟過幾回，回報說那些人似是商人?！?/br>
    “商人？”莫不離俊麗的眉眼間便蘊了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