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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月前的那場刺殺,余波仍未散盡,禁宮的守衛(wèi)也沒有半分松懈,甚至比刺殺剛發(fā)生時的守衛(wèi)還要嚴密。 太子殿下郭元洲,此刻正安寧地立在禁宮最深處的壽成殿門外,靜候著父皇的召見。 他風姿韶秀,相貌溫雅,神態(tài)間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沖淡,這讓他顯示出了超出于同齡人的沉穩(wěn)。 他淡然地立在那里,遠處玄都峰的絕艷風物,近處嚴陣以待的侍衛(wèi),瞧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與這殿門外枯立的那兩排楊樹沒什么不同。 夾著寒意的風自四面八方涌來,鼓蕩著郭元洲的玄錦衣袖,而他卻站得很穩(wěn),斂眉垂目,如同老僧入定,仿佛已經(jīng)與周遭的景物融在了一處。除了被風拂動的發(fā)絲與衣擺之外,他的身體始終維持著一種極為合宜的姿態(tài):腰背挺直,然神情卻謙恭;氣勢沉凝,卻又不乏年輕人的朝氣。 在這位太子殿下的身上,似乎是融合了許多不同的氣質,而每一樣都是恰到好處。便如這立在殿外守候的動作,經(jīng)由他做來,便能既令人感覺到一代儲君隱約的魄力,又不乏為人子、為人臣的恭順與謙遜。 總而言之,僅從外表看來,郭元洲確實是一位合格的儲君,他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地合乎規(guī)范,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殿門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隨后便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黃門,兩手揣在衣袖中,快步從壽成殿里走了出來。 郭元洲精神一振,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小黃門。 那個小黃門步幅緊湊,行動處衣袖帶風,直到快步走到郭元洲的面前行禮時,他衣衫下擺處的折紋仍舊動蕩不息。 “參見殿下。”他依照最標準的禁宮禮節(jié)躬下了身子,語聲微帶著些喘息,顯是一路走得急。 “免?!惫尢Я颂郑袂榈鴾睾停壑泻艘唤z隱約的期盼。 那小黃門并不敢直身,仍舊躬著身子,口齒清晰地說道:“陛下說了,大朝會后有些不舒服,想先歇著,請殿下回去,明日再來?!?/br> 小黃門清亮的語聲如同一條直線,毫無情緒地拋向了郭元洲的耳畔。 郭元洲沒有任何猶豫地便應道:“是,謹遵父皇之命?!闭f罷這話,他又抬起頭看向小黃門,面上是恰到好處的關切:“你回去替本宮傳句話,就說本宮恭請父皇圣安。” 小黃門應諾一聲,躬身退去了一旁。 郭元洲轉身面朝殿門的方向,跪伏于地,在殿門外完成了人臣覲見君王時的全套禮節(jié),方才徐步退至階前。 階下便是太子儀仗,約摸有二十余人,人數(shù)并不太多。雖然是在宮內行走,不必擺太大的排場,但該守的規(guī)矩還是得守著,縱然郭元洲認為他不帶儀仗過來請安,更能夠顯示誠意,可惜,到底他還是要守著規(guī)矩,否則又要被諫官們說“輕狂”了。 行走在寬闊的白石宮道上,郭元洲的神情仍舊是沖淡與溫和的,眉眼間是宜于一切場合的平靜。 宮道橫平豎直,沒那么多彎彎繞,除了御花園里還有幾處些曲徑通幽的奇景外,這所皇宮里的每一道欄桿、每一個轉角,都顯示出了一種光明正大的氣勢,似是藏不下任何陰謀詭計。 然而誰知道呢? 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也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事,越是華麗的外表底下掩藏著的人或事,通常也越是不堪入目。 郭元洲的神情淡極了,即便盯著他細瞧,那雙平靜的眼睛里也只有溫和,平淡得讓人能夠瞬間忽略它的深不見底。 太子儀仗出現(xiàn),宮人跪避,宮道旁不時可見匆忙伏地的宮人,他們如同被西風吹得倒伏的野草,在太子殿下的身側矮下去了半截。 由這條宮道出去轉西,又是一條同樣平直的宮道,道旁的楊樹也是同樣地排成兩列,如果是不熟悉皇宮的人,僅是走在這樣的路上,也會覺得茫然。因為,這些宮道幾乎一模一樣,連道旁獸頭石柱的數(shù)量,也是完全相同。 直到這條宮道走到頭又轉了個彎,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郭元洲面上的神情才有了些許變化。 “韓忠,去瞧瞧幾位皇兄?!彼麥睾偷卣f道,說話的對象是走在他身后數(shù)步遠的一名年老的內侍。 那個叫韓忠的內侍聞言,沉默地躬了躬身,隨后打了個手勢。四個穿著不同等級宮服的小內侍得了指令,離開了大隊人馬,飛快地往西側的岔路口跑去。 郭元洲略停了步子,回首看向韓忠,面上的笑容很是親切:“韓忠,你說這一次,幾位皇兄會不會見本宮?” 韓忠躬了躬身,蒼老平直的語聲略帶著幾分尖細:“諸殿下乃是千金之軀,賤庶不敢妄自揣測?!?/br> 推得很干凈的回答。 郭元洲的唇邊蘊著笑意,盯著韓忠瞧了好一會。 韓忠的腰彎得很深,臉低低地垂向地面,從郭元洲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對方的束發(fā)錦幞,以及幞頭下露出的灰白的發(fā)鬢。姚霽珊說謝謝祥云飄飄曦童鞋的平安符,謝謝echo00童鞋的香囊。謝謝親們的月票哈。預告一下,明天是三更。后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是三更。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第354章 忽有疾 郭元洲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撣了撣袍子。 太子規(guī)制的冠冕上垂著透潤的玉珠,那珠子冰涼如沁,刮過郭元洲的鼻尖。他低垂的眸底深處,飛快地劃過了一抹針尖般的銳意,然而很快地,他便又抬起了頭,面上的神情仍舊是方才的沖淡平和,唇邊的笑意中含了一絲孺慕,嘆息地道:“幾位皇兄皆在靜養(yǎng),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他們了,甚是想念?!?/br> 他特地棄用了“本宮”的自稱,說著還笑了笑。那平和無害的笑意,含著幾分淡淡的關切,很符合一代儲君對待兄長應有的態(tài)度。 大隊人馬轉向了西側的岔路,走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方才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已然置身于一片頗為闊大的區(qū)域,這片區(qū)域的東南角被幾座精致的殿門圍著,形成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半圓,而西北角則是皇宮內湖之一的明心湖。 這面湖雖然不算大,倒也是煙波皓渺,便在這樣的天時里,亦時??梢婜t鷺振翅飛過,長長的羽尖兒剪過湖面,掠出道道波紋。 確切說來,這里已然超出了內宮的范疇,但仍舊地處皇城之中,幾位成年的皇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