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注修改的時候，對柳憬言說：“這樣做有什么含義嗎？”

“沒什么含義，”柳憬言才不會說這是從傻白甜的言情電視劇里學(xué)來的套路，隨口胡謅道，“就是系領(lǐng)帶的時候不會顯得太傻，不系的時候剛好還是個點綴?！?/br>
穆嘉欽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也不知道心里對此信了幾分。

而緊接著的下一個行程讓兩人都無心再去糾結(jié)這個話題。

只因無論是穆嘉欽還是柳憬言，都沒有想到看房原來是這么一件勞心勞神的事。

兩人從吃過午飯一直看到日落時分，轉(zhuǎn)遍了一二三環(huán)才看中市中心邊緣的一處保密性極強的二層小別墅。

兩人在售樓員的帶領(lǐng)下參觀完了現(xiàn)房的整體空間。柳憬言在二樓客臥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指著四壁墻對穆嘉欽說：“這間可以裝修成書房，四壁都做成書架，你房間里不是很多書嗎？可以放這里?！?/br>
柳憬言知道穆嘉欽從小就愛看書，在他還沒搬出去的時候，穆家老宅里有個房間都是專門給他放書用的。

穆嘉欽也覺得這個房間不錯，他走到連通的陽臺上觀察了下，道：“這里可以給你弄個躺椅，你沒事就在這里曬曬太陽?！?/br>
“我還沒老到要曬太陽的地步好嗎？”柳憬言邊說邊跟著過去看了下，“這個地方倒是適合睡覺，晴天曬著太陽睡覺不錯。”

穆嘉欽沒有反駁，他本來想的就是在這里給柳憬言弄個躺椅讓他好睡午覺。

兩人將兩層樓的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都表示比較滿意，當(dāng)下就簽了合同，將全款付清。

臨走前，穆嘉欽突然指著與客廳挨著的小房間，問售樓員：“這堵墻可以打掉嗎？”

售樓員愣了下，隨即答道：“當(dāng)然可以?！?/br>
穆嘉欽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倒是一旁的柳憬言對此十分好奇，等坐上了車才忍不住問道：“你打掉那堵墻干嘛？”

“想騰個地方出來放鋼琴，”穆嘉欽打著方向盤出了車庫往回開，一邊說道，“你不是喜歡鋼琴嗎？以后想彈就可以在家里彈。不過我對這些一竅不通，買什么樣的得你說了算。”

“不用買，我以前專用的施坦威還在，到時候搬過來就行，”柳憬言頓了頓，“你還記得我會彈鋼琴？”

穆嘉欽往他這邊看了一眼，理所當(dāng)然地反問道：“為什么會不記得？”

沒等柳憬言回答他又繼續(xù)說：“你的琴聲很好聽，如果轉(zhuǎn)行做歌手，也不比現(xiàn)在差多少?！?/br>
柳憬言不禁莞爾：“歌手靠才華和嗓音吃飯，我做不來，就不去湊熱鬧了。”

穆嘉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須臾再度開口道：“為什么你不再碰鋼琴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柳憬言從四歲開始學(xué)習(xí)鋼琴，受過不少名師的指導(dǎo)，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逐漸接觸了各式各樣的樂器，在音樂方面也稱得上是頗有造詣。但在眾多中西樂器中，他最喜歡的還是鋼琴。

在高一迎新晚會上，他以一曲自編自彈自唱的無名曲驚艷整個會場，再加上不俗的長相，一個晚上就俘獲了無數(shù)學(xué)姐學(xué)妹的芳心，只是后來因為性格傲慢、不服管教，甚至屢次卷入打架斗毆的不良事件，才從大家心目中的“鋼琴小王子”變成了“校園小霸王”。

而從迎新晚會后，柳憬言就再也沒有在公眾面前彈過鋼琴。

穆嘉欽在高中畢業(yè)之后，也只在私下聽柳憬言彈過兩次。他也曾經(jīng)問過柳憬言這個問題，但柳憬言每次都避而不答，他以為是某些原因?qū)е铝窖詤拹毫虽撉?，但今晚再次提起的時候，卻不見他臉上有半點不自在。

穆嘉欽看得出柳憬言仍然喜歡鋼琴，既然喜歡，又為什么不肯在人前演奏？

個中緣由穆嘉欽百思不得其解，但柳憬言自己卻清楚得很。

他的琴聲，從高中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只演奏給穆嘉欽一個人聽了。

柳憬言至今都還記得，當(dāng)他一曲罷了，站在舞臺上致謝時，他清楚地感覺到坐在臺下第一排的穆嘉欽的視線正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如濃墨純粹的眼睛里倒映著舞臺上的星光點點。

他一眼不眨地看著柳憬言，仿佛深邃的眼瞳之中，只能容納下他一人。

等柳憬言下臺后，穆嘉欽拿著管家準(zhǔn)備好的花束，塞到柳憬言懷里，有些別扭卻無比認(rèn)真地對他說：“很好聽，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當(dāng)時的柳憬言只覺得穆嘉欽的這句話給他帶來的喜悅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眾人的追捧和贊揚，在他的生活中一向自娛自樂的鋼琴演奏室里，突然多了另一個特別的觀眾。

他說不清這是什么感覺，仿佛在場的其他人都變成了空氣，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愉悅的琴聲和穆嘉欽那雙專注而又迷人的眼睛。

面對穆嘉欽發(fā)自內(nèi)心的表揚，柳憬言難得沒有嘴欠，而是乖乖抱著花，沖著穆嘉欽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

穆嘉欽當(dāng)即就被這抹笑容閃得晃了神，并沒有聽清柳憬言接下來的話。

柳憬言說：“你喜歡的話，以后我就只彈給你聽?！?/br>
他說到做到，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在第二個人面前彈過鋼琴，連畢業(yè)晚會上班主任和學(xué)生會主席相繼來找他演出一曲，他都一律拒絕了，以至于到現(xiàn)在知道他會樂器的人寥寥無幾。

無論穆嘉欽是否記得，柳憬言都堅守著自己對他許下的承諾?；蛟S這在旁人眼中是無可理喻，但對于柳憬言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對穆嘉欽許諾，也是他第一次想要為某個人在心里劃出一個獨特的位置。

他原本以為穆嘉欽也早就忘了他會鋼琴這件事，卻沒想到他還記得，而且還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人前演奏過了。

柳憬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絲悸動。

曾經(jīng)以為是固執(zhí)而無望的堅守突然間收獲了它一直以來所祈盼的意義，雖然不多，卻也足夠溫暖心中的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因為，”柳憬言笑了笑道，“我的觀眾只要有那一位獻花的人就夠了。”

第十五章

這一句近似剖白的話語，在穆嘉欽的心里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原本以為楚楓一直是柳憬言心中獨一無二的白月光，也應(yīng)該是柳憬言為之放棄鋼琴的首要人選，但楚楓轉(zhuǎn)校過來時，柳憬言就已經(jīng)不再于人前演奏了，而那個所謂的獻花者，多半也不會是楚楓。

那么，這個人又會是誰？

這個問題從那天傍晚起，就一直困擾著穆嘉欽，甚至在和袁復(fù)閑談的間隙還不時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