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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棠,低聲請示道:“周大人,您讓末將取來的名刀在這……” 周以棠掃了那盒子一眼:“放著,讓她自己買去吧?!?/br> 東海之濱。 謝允掐滅了蛟香,突然抬頭往門口望去,見老和尚同明不知何時站在那,他正打算起身迎接,不料突然覺得半個身體僵住了似的,一下竟沒能站起來,重重地跌坐回去。 同明嘆了口氣:“第三味藥湯我已備下,安之,你還能再撐幾天?” 第155章 梁紹 謝允臉色很難看,他一言不發(fā)地活動著麻木的半身,好一會,才重新找到點知覺。方才站起來又摔回去的那一下,他的手背正好撞在了桌角上,泛起了一片尸斑似的紫紅,而他居然一點也沒覺得疼。 等已經(jīng)能扶著桌子能站穩(wěn)了,謝允才搖頭“嘖”了一聲,彈了一下袖子,不慌不忙地說道:“師父,這話你問我干什么?我自然是想多蹭一天是一天,且先讓我熬著,您看我什么時候趴倒要斷氣了,再把第三味藥給我灌進去就行?!?/br> 同明打量著他的臉色,說道:“安之,你真的……” 謝允偏頭道:“嗯?” “沒有怨憤嗎?” 謝允跌坐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筆墨,木桌上遍是墨跡,他一邊拿起絹布小心擦拭,一邊回道:“有啊,不過誰無怨憤?既然你有我有大家都有,便也沒什么稀奇的,說它作甚?” 同明走進他的書房,感覺此房中有一個謝允,好似放了一座消暑的冰山似的,門里門外是兩重氣候,老和尚有些憂心地嘆道:“你畢竟是鳳子皇孫?!?/br> “阿彌陀佛,”謝允求饒道,“大師,滿口俗話,你念的是哪個邪佛的杜撰經(jīng)?” 他頓了頓,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笑道:“師父,這件事我一直覺得非常有意思,咱們都知道歷朝歷代崛起都不過是成王敗寇,所謂‘正統(tǒng)’二字只是拿來哄騙百姓,好叫他們乖乖聽話的,可是謊話說出去一萬遍,有時候咱們自己明知毫無道理,卻還是潛移默化地受它影響……有點像廟里供奉的神龕?!?/br> 同明:“嗯?” 謝允笑道:“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泥人,人們自己捏完自己拜,香火點得久了,還真生出敬畏之心了?!?/br> “六合之外,圣人不言,別胡說?!蓖鞔驍嗨?,卷起袖子幫他收拾桌上亂七八糟的書稿,見那鋪開的紙上字跡清晰整齊,卻并不是謝允慣常用的那種風流多情的字體,仔細看來,筆畫轉(zhuǎn)折顯得有些生硬,偶爾還有一筆實在控制不好,會多出幾畫不協(xié)調(diào)的病筆來,想是他的手腕日漸僵硬,到如今,已經(jīng)連拿筆也難以自如了。 可那字雖寫得僵硬,內(nèi)容卻頗有閑情逸致,居然是個神神叨叨的志怪故事。 此人連筆都拿不穩(wěn)了,竟然還在扯淡! 同明問道:“寫了什么?” “閑篇。”謝允道,“說的是一具白骨,死而復生,結果爬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躺在事先修好的陵寢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自行爬出去找尋自己的墳。我打算給它起個名,就叫,怎么樣?” 同明大師聞聽他這荒謬的新作梗概,沒有貿(mào)然評價,大致翻了翻這篇“大作”。 如果說還些許有些人事的影子,那么這便完全是鬼話連篇了,倘不是同明見他方才說話還算有條理,大概要懷疑謝允是病糊涂了才寫出滿紙的胡言亂語。 “林師叔幫我謄寫了一份,”謝允道,“過些日子便托人送去給霓裳夫人的羽衣班,您別看眼下世道亂,但我夜觀天象,感覺南北一統(tǒng)恐怕也就是在這一兩年內(nèi)了。但凡太平盛世,人們總偏好離奇之言,我這個離不離奇?沒準到時候又是一篇橫空出世的?!?/br> 同明大師沒接話茬,靜靜地將正篇鬼話翻完,說道:“阿翡曾經(jīng)替我去梁大人墓中尋找,她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梁大人的墓xue已經(jīng)被人捷足先登,墓主人尸骨不翼而飛,當時你尚在昏迷之中,這些細枝末節(jié)我們便沒告訴你。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是阿翡寫信告訴你的么?” 謝允笑瞇瞇地捧起一碗guntang的茶水,不置可否。那冒著騰騰熱氣的滾水轉(zhuǎn)眼便在他手中冷了下來,外壁凝出細小的水珠來。 同明重新將一沓手稿夾好,問道:“白骨是因何復活的?” 謝允道:“可能是因為它永生不死吧?!?/br> 同明坐下來,緩緩繞著手上的佛珠:“為師久居海外,消息閉塞,你為何不從頭說起?” 謝允便將冰冷的茶杯放下,重新掐了一截蛟香點上。 他發(fā)青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角,好一會,才好似找到了話頭,說道:“那年梁紹身染重病,心知自己時日無多時,他命人壓下消息,寫了一封密信給我,托我入蜀山,請甘棠先生出山。” 同明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br> 謝允輕輕挑起一邊長眉,緩緩道:“我雖去了,可一直對此事心存疑惑,耿耿于懷?!?/br> 同明:“怎么?” 謝允道:“我生得晚些,對上一輩人的恩怨不很清楚,只知道梁大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庶h。而甘棠先生雖然早年間是他的得意弟子,卻早已經(jīng)與他恩斷義絕,彼此不相見了,對不對?皇上與甘棠先生,孰近孰遠,這一目了然,所以我一直奇怪,梁紹那時為何要將自己在江南的舊勢力交給甘棠先生,而非直接給皇上——舊時劉皇叔托孤丞相,乃是因為后主‘扶不起’,可是當今正是壯年,經(jīng)天緯地、野心勃勃,哪里需要托付給別人?” 同明的兩條白眉輕輕皺了一下。 “這是頭一件古怪的事,”謝允又道,“周先生大才,入朝后如魚得水,轉(zhuǎn)眼將南北局勢一手握入掌中,后來他殫精竭慮,經(jīng)三年休養(yǎng)生息,他與聞煜飛卿將軍一文一武,連奪邊境數(shù)城,殺北斗一人,大破北軍不敗神話,此一役,堪稱空前絕后、驚才絕艷。唯有一點遺憾,就是在這過程中,吳費將軍和隱士齊門先后暴露,吳將軍以身殉國,齊門分崩離析?!?/br> “吳將軍死后,吳家遺孤遭北斗祿存追殺,當時在華容城中,我們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我、阿翡、甚至親自去洞庭接回吳家人的四十八寨,誰都不知道仇天璣追殺這幾個孤兒寡母究竟為了什么。這些事樁樁件件看似無跡可尋,其實仔細琢磨,卻是大有意味?!?/br> 同明大師雖然熱愛打禪機,但打的是流水清風“何處來何處去”的禪機,他老人家作為一個前任皇親國戚,并不能領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