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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從皺著眉拎起死無全尸的母蟲。 周翡緊張地手心冒出了汗,問道:“怎么樣,呂國師遺書中提到的毒液還有嗎?” 應何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話問得,母蟲都死成干了,哪找毒液去?你還不如去當年斬殺蠱蟲的地方把地皮刮下來?!?/br> 周翡的心倏地沉了下去,胸口好像被一只冰冷的鐵錘敲了一下。 應何從拎著涅槃母蠱的尸體,嘮嘮叨叨地又說了些什么,周翡一概聽不見了。 忽然之間,她心里莫名想起方才呂潤遺書中的一句話:“萬物為芻狗,唯人自作多情,自許靈智,焉知其實為六道之畜!造化何其毒也?!?/br> 周翡從來是做得多想得少,也著實還沒到沉迷命理之說的年紀,可是忽然間,她便無端想起寨中那些時常將“吉兇”掛在嘴邊的長輩。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觸碰到了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為什么偏偏是她親手劈了涅槃蠱呢? 為什么偏偏是她殺了涅槃蠱之后,才得以進入齊門禁地,找到呂國師的遺書呢? 這世上是否有個不可忤逆的造化,義無反顧地往那個業(yè)已注定的結果狂奔而去,任憑凡人怎么掙扎,都終歸無計可施呢? 在數萬敵軍的山谷中,周翡毫無畏懼,甚至對李晟斷言自己必不會死,可是如今避入安全的地方,她反而有股無法壓制的戰(zhàn)栗自心里油然而生。她身上本就有兩股真氣,雖有內傷,卻在醒來之后便不斷自主循環(huán)自愈,此時突然之間氣海好似枯竭一般,要不是經脈受傷頗為虛弱,竟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李晟最早看出她臉色不對,忙一抬手打斷應何從:“等等再說……阿翡?” 周翡木然垂下目光,看了他一眼。 李晟小心地打量著她的臉色:“你……沒事吧?” 周翡沒吭聲。 李晟忙用他那件舊衣服將蟲尸蓋住,蒼白地說道:“這個……謝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區(qū)區(qū)一條蠱蟲,也未必真能有什么用,反正現(xiàn)在外面都是北軍,咱們也出不去,正好在姑父他們來之前將這禁地好好翻找翻找,說不定……” 周翡道:“哦。” 她說完,不再看李晟,自己晃了兩下站穩(wěn),兀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 眾人在齊門禁地里一躲,就躲了大半個月,此間不見天日,待久了叫人有種晨昏不辨、晝夜不分的錯覺,李晟每天帶人搜索禁地中的密道暗門,找一個地方便用小木簽標識出來,偶爾翻出個什么都要和周翡念叨。 周翡卻都是淡淡地沒什么反應,每天就只是坐在一面寫滿了缺筆少畫的墻前發(fā)呆。 第152章 福禍 狼藉一片的山谷中,陸搖光所在的中軍帳前整個被齊門的大機關送上了天。 此一役,數萬北軍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也被這突然變臉的詭異山谷鬧得頗為焦頭爛額。 陸搖光武功高強,當個急先鋒綽綽有余,但叫他統(tǒng)帥一方,那就差太遠了,他借周翡之手弄死谷天璇,一時是痛快了,等把谷天璇扎成了一只刺猬,陸搖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谷中大軍失去了控制。 此番過密道、集結兵力于敵后的計劃本可謂天衣無縫,偏偏臨到頭來這許多意外,陸搖光恨得差點咬碎一口牙,一個偏將還不知死活地湊過來說道:“陸大人,事不宜遲,我看咱們還是盡早將此地事故上報端王殿下吧……陸大人!” 陸搖光一掌將那偏將搡到一邊,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他面色陰沉地瞪著滿山谷起伏突出的機關,一字一頓道:“我非得將這幾個小崽子抓出來不可!” 那偏將聞言大驚,他們深入敵后,本就是兵行險招,眼看位置已經暴露,不說立刻給端王曹寧送信補救,提前動兵打周存一個措手不及,他居然還要跟那幾個管閑事的的江湖人杠上,這腦子里的水足夠灌滿洞庭湖了! 那偏將連滾帶爬地撲到陸搖光腳下:“大人三思,軍機延誤不得??!” 陸搖光心說道:“谷天璇那小子慣會靠著端王溜須拍馬,今日這么多人看見我下令射殺他,回頭那胖子問起,我未必能落得好處,就算這時候給端王送信補救,疏漏也已經釀成,倘或順利,自然是端王算無遺策,但若要出什么差錯,罪名還不是要落到我頭上?” 他這樣一想,便一腳踹開那偏將,冷冷地說道:“你懂個屁,那當那幾個小崽子觸碰谷中機關是誤打誤撞么?此事分明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必是那姓周的暗中使人裝作流民,引我們上當,將我等分兵兩路,逐個擊破,端王殿下上當了!” 那偏將聽得目瞪口呆。 陸搖光又道:“這事中,我軍內部必有內jian,我說堂堂北斗巨門,怎會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扣下綁走,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如今那內jian雖已被亂箭射死,我們也落入如此境地,我看事到如今,非得兵出奇招不可——既然周存豁出自家后輩來此,那我們就叫他賠了夫人又折兵!來人,我不信他們帶著那一堆老弱病殘能跑遠,那機關不是沉入地下了嗎?給我挖!掘地三尺,不信挖不出他們來!” 此時,齊門禁地中卻是一片靜謐,眾人跟著李晟到處探查禁地中的密道,小虎拿著一把木簽,李晟走到哪,他就往哪里插簽子。 周翡則在面壁。 她時常一個人孤身在外,偶有情緒起伏,常常無處排解。她從小見慣了父親克己內斂,大當家又頗為嚴厲,因此學不來尋常江湖人大喊大叫、醉生夢死那一套,即便偶爾喝一碗酒水,也大多為了暖身,從未貪過杯,久而久之,周翡漸漸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每每有無從排解之郁結,便去練功。 練的大多是刀法,破雪刀雖然變幻多端,但無論走的是“溫潤無鋒”還是“縹緲無?!钡穆纷?,它骨子里都有一股名門正派一脈相承的精氣神。 尚武、向上、不屈、自成風骨。 人在演繹刀法,刀法也在影響人,往往一套酣暢淋漓的刀法走下來,周翡心里那點郁郁也就煙消云散了。 可是此時,周翡碎遮已損,手里只剩一根助步的木棍,她試著以棍代刀,隨手揮出去的依然是千錘百煉過的破雪刀法,招式閉著眼也不會有一點差錯,但那味道卻變了。 不知是不是她重傷之下氣血有虧,她的刀法突然變得死氣沉沉,叫人提不起一點勁頭來。 周翡便干脆拋掉了那根木棍,整日里坐在山巖前面壁打坐,梳理內息,一坐就是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