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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言兩語便將殷沛、紀(jì)云沉與鄭羅生的恩怨交代了一遍,末了又有些疑惑地說道:“我雖然不懂,但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好像并沒有這么厲害的身手,今日再見,覺得他整個人都有點古怪?!?/br> 眾人很快被她這一番曲折的故事攝去了心神,訓(xùn)妹的忘了訓(xùn),委屈的也總算有機會將鼻涕擤干凈了。 “山川劍的后人?”楊瑾先是面露向往,隨即想起那被吸干的玄武門人,又皺起了眉,“怎么會長成這樣?你們中……” “我們中原人沒一天到晚不好好練功走邪魔外道!”李妍帶著濃厚的鼻音打斷他。 “也不能那么說,”李晟想了想,說道,“功夫一道,有幾十年如一日練出來的,也不乏有劍走偏鋒的高手,只是無論花什么,都得有代價,想攀絕境,必臨險峰,你們看著他是一步登天,但背后付出的代價也必然極大,相比起來,花花功夫和心思反而是最穩(wěn)妥的,也不必非議……只是我沒看明白,他是怎么把那人吸干的?” 吳楚楚和李妍都沒有親眼看見,李晟離得稍遠,唯有楊瑾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倒是看見了一點?!?/br> 三個人六只眼睛都落到他身上。 楊瑾平常不拘小節(jié),袖口總是輕輕挽到手腕朝上一點,露出來一小截手臂,他說到這里,手臂上居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不確定看沒看錯……”楊瑾遲疑道,“但是那具干尸死之前,身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就是皮下似乎有個什么活物,不知是什么東西,正好爬到他臉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br> 他好像怕自己說不清楚,沾了一點水,在桌上畫了一坨:“大約這么大,就是這個形狀?!?/br> 楊瑾成功地將雞皮疙瘩傳染給了其他人。 半晌,吳楚楚才開腔,她攏了攏外袍,低聲道:“我好像有點冷。” 李妍:“我也……慢著,誰把門打開了?” 李晟探手按住了腰間雙劍。 小客棧關(guān)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大了,跟后廚正好來了個臉對臉的穿堂風(fēng),方才還在各自低聲說話的客棧大堂里頃刻間鴉雀無聲,“?!币宦曒p響分外扎耳朵——那是門簾上的小珠子撞在鐵面具上的動靜。 李晟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老話還真是誠不我欺。” 噩夢似的殷沛出現(xiàn)在門口,慢條斯理地伸手見門簾攏成把,輕輕拂到一邊,負(fù)手走進客棧中,他目光四下一瞥,十分浮夸地嘆了口氣:“瞧瞧,人生何處不相逢啊?!?/br> 殷沛露在鐵面罩外面的臉比方才更紅了,好像抹了劣質(zhì)的胭脂,臉頰和嘴唇紅得妖異,脖頸雙手卻慘白得發(fā)青,單看這幅尊容,好似已經(jīng)能直接推到墳頭上當(dāng)紙人燒了。 不知誰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杯子,打碎杯子的動靜格外扎眼,殷沛轉(zhuǎn)臉看向吳楚楚,楊瑾緩緩將斷雁刀推開了一點。 殷沛對吳楚楚問道:“以前跟你一起的那個野丫頭呢?” 吳楚楚的聲音有些發(fā)緊,低聲道:“她……她和我們分頭走了?!?/br> “哦,”殷沛一點頭,笑道,“可惜。” 吳楚楚一手心汗,可惜什么? 周翡與殷沛雖然無仇無怨,但對他可不曾客氣過,此人一看便是心性偏激之人,莫不是想將當(dāng)日受的辱一起報復(fù)回來? 殷沛見她后脊梁骨僵成了一條人棍,十分得意地笑道:“怎么,怕我?” 吳楚楚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唯恐一個回答不當(dāng),跟別人找麻煩,后背更僵了,李妍卻不管那許多,張口便要說話,被吳楚楚在桌下一把按住。 殷沛顯然眾人的戒備與畏懼取悅了,愉快地笑出了聲,隨即寬宏大量地放過了他們這一桌,轉(zhuǎn)向興南鏢局一側(cè),伸手一指朱晨,說道:“你,跟我走?!?/br> 興南鏢局大概應(yīng)該改名叫“倒霉鏢局”,眾人被這無妄之災(zāi)砸了個暈頭轉(zhuǎn)向,朱晨臉色陡然白了,強撐著發(fā)軟的腿站起來,勉強鎮(zhèn)定道:“這位前輩……不知有何指教?” “前輩?”殷沛尖聲笑起來,“前輩,哈哈哈!” 朱瑩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抓緊了兄長的袖子。 “你天生不足,”殷沛道,“注定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走什么鏢?瞎湊熱鬧。本座座下缺幾條得用的狗,你過來給我當(dāng)奴才,我教給你幾招保命的招式,日后你只需在我一人面前做狗,宇內(nèi)四海,隨意作威作福,怎么樣?” 他每說一句,朱晨的臉色便白一分,最后不知是氣還是畏懼,竟瑟瑟發(fā)起抖來。 朱瑩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維護柔弱的兄長,跳起來道:“我哥是興南鏢局的少當(dāng)家,你胡說什么!” 殷沛好似聽了個天大的笑話,縱聲大笑道:“興南鏢局?還……還少當(dāng)家?哈哈哈哈,好大的名頭,可真嚇?biāo)绤^(qū)區(qū)了?!?/br> 他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到了朱家兄妹面前,一把抓住朱晨胸口。朱晨再瘦弱也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接近成年男子身形,誰知在他手中卻好似一片輕飄飄的紙,被殷沛一只手提在手里。 殷沛慘白的手腕上爬過一只面貌猙獰的蟲子,約莫有大人的食指長,一直爬到了殷沛指尖,觸須抵在朱晨喉嚨下,仿佛下一刻便要從里面鉆進去! 朱瑩與那蟲子看了個對眼,駭?shù)谩鞍 币宦暭饨谐雎暋?/br> 吳楚楚大聲道:“公子,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方才仗義出手,助我們打退那些活人死人山的惡人,我們都很感激,可你如今所作所為,又與那鄭羅生有什么不同?” 殷沛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長眉高高挑起,躍居鐵面具之上。 “不錯,”他坦然道,“你眼光很好,我正是跟鄭羅生學(xué)的,鄭羅生不好嗎?他錯就錯在本事不夠大而已,你放心,我已經(jīng)吸取了這個教訓(xùn)?!?/br> 吳楚楚說不出話來。 殷沛眼睛一亮,笑道:“莫非你也想入我門下?也不是不成,你雖然百無一用,勉強還能算聰明?!?/br> 他揪著殷沛,在眾人驚呼中轉(zhuǎn)身掠至吳楚楚面前,楊瑾的斷雁刀“嘩啦啦”的響了起來,刀鋒如火一般徑直斬向殷沛身上那惡心的蟲子。 殷沛哼笑道:“螻蟻?!?/br> 他身形不動,一抬手抓向雁翅大環(huán)刀的刀背,長袖之下,又有一只可怕的蟲子露出頭來。 就在這時,一道刀光橫空而過,好似一陣清風(fēng)從殷沛與楊瑾之間掠過,“篤”一下將那蟲子釘在了地上。 殷沛暴怒:“什么人!” 李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