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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孩子直到這一刻還在犯著傻。 裴涪淺忽然別開眼,程曉玥的眼神令她無端升起一種恐懼,她害怕聽到她將要說出口的話??墒菍Ψ礁静唤o她機會,非要將她的信念一舉毀滅,徹徹底底。 “裴偉良還有一個女兒,比你大?!?/br> “不。” 不,她不要聽。 “你猜她叫什么?” “不要,不要說。” 雙眼腥紅,她可憐的乞求著,姿態(tài)卑微。 程曉玥輕呵了一聲,不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重重落下一記猛錘:“就是你那個親愛的同桌,她隨母姓,她的母親叫——肖清卿?!?/br> 她隨母姓,她的母親叫肖清卿。 裴涪淺的耳邊久久回蕩著這一句話,失去了所有的反應(yīng),只能固執(zhí)的搖著頭,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不可能…我不相信…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眼眶中突然掉下了什么東西,眼淚掙扎著涌出了眼眶,像斷了線的珍珠,忍不住的向下流淌,潮濕的劃過她的臉頰,一滴一滴滴在大理石地板上。那如鉆石般刺眼的淚珠,像是帶著某種嘲諷的氣息向她微笑著。 剛剛她們那么激烈的爭吵時,她都不曾哭過。 可這一刻,卻是真的怕了。 急于在對方臉上找出一絲玩笑或惡意詆毀,可是除了冷清,再無其他。盡管嘴上不承認,可她知道自己是信了的。 或者在程曉玥剛剛開口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那一天裴偉良在聽到肖瑾打電話后激動的摔碎了杯子,也終于有了解釋。 她一味的搖頭,眼淚忍不住的狂亂流出,那雙顫抖的腿再也承受不住她的堅強,緩慢蹲了下去。 “你知道嗎?當(dāng)年,我和肖卿也是同桌?!?/br> 一句話,令她徹底跌坐在地。 程曉玥徑自說完,轉(zhuǎn)身重重的踏著樓梯回房間。 許久許久,樓下的客廳才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聲音大到震懾屋頂。 哭的那個人萬念俱灰,肝腸寸斷。 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那張漫上皺紋的臉,視線越來越模糊,過去的一幕幕像是電影般被重新播放著,那些被她深藏在心底二十年驕傲的破碎的,喜悅的心酸的,開心的痛苦的,色彩斑斕以及昏暗沉重的過往,再次鮮活的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佛說,求之不得求不得。 二十年了,該放下了。 ** 程曉玥的幾句話,摧毀的不僅僅是裴涪淺對親情的貪念,同時毀掉的還有友情和愛情。 高考前的那大半個月,是他們幾人都不愿再回想的痛苦和掙扎。 裴涪淺放棄了清華的名額,她沒有隱瞞教育她三年的恩師,乾隆爺心疼之余嘆息著給了她一個安慰和鼓勵的擁抱,讓她好好申請國外的大學(xué)。 她不去清華,那個說要一起在清華魚rou人生的人,心也碎成了稀巴爛。在她之后,那個人也放棄了清華的名額。 再一次等在她家門口,肖裕抽出煙盒中的最后一根煙,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可是誰又會在乎? 他知道,沒有人了。 她再也不會關(guān)心他的健康,他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了。 從她說出那句不讀清華了之后,她就單方面的放棄了這段感情。 每每想到此,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打人。 當(dāng)初作死也要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她,現(xiàn)在說不要就不要了的人也是她。 她當(dāng)真以為自己是神,能主宰這世間一切嗎? 他不放手,她休想從他身邊逃走。 臥室門外,張嫂輕輕敲門:“淺淺?” 她擔(dān)心出事,盡管沒有人應(yīng)答,也只能不厭其煩的敲著:“淺淺你乖,把門開開,別悶在屋子里,你吃點兒東西好嗎?”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才終于被打開。 張嫂乍一看到面前那張蒼白虛弱的小臉,忙背過身去擦眼角滑落的淚水。 說出口的聲音沙啞難聽:“我不想吃,您不用麻煩了?!?/br> “淺淺啊,怎么樣也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張嫂心里著急,她照顧著這個孩子從小長大,這幾天光是看到她這副憔悴的模樣,自己的心都疼死了。怎么那為人父母的反而不見了人影! 可是她再看不慣,再替淺淺不值和生氣,終究也只是個外人。 裴涪淺微微搖了下頭,真的沒有胃口:“我真的吃不下。” “哎。”張嫂嘆氣,沒辦法再勉強她,只能說:“那你餓了的時候一定要說,我就在樓下,你別害怕啊?!?/br> 她猶自輕笑一聲,自嘲的勾起唇角。 再沒什么能讓她害怕的了。 猶豫了下,張嫂糾結(jié)著開口:“那個淺淺啊,你同學(xué)一直在門口站著,他天天來,我說了你不在他也不走,你看…..” 話還沒被說完,裴涪淺就冷淡的打斷了:“他愛呆多久就讓他呆多久,說我不在就行了?!?/br> 轉(zhuǎn)身,她回房間,帶上了門。 順勢仰躺在床上,沒多會兒就又睡著了。 陽臺上的落地窗簾始終嚴實的遮住了所有的陽光,從未被拉開。 ** 六月七日的那一天,肖裕起了一大早,特意在洗手間把自己收拾的體體面面,意氣風(fēng)發(fā)。 到一樓餐廳時,全家人都坐在那里等著他,他拉開椅子,如往常那般自然的坐下。 喝了一口熱粥,他抬頭看一眼,靜悄悄的。 除了他以外,竟沒人動筷子。 低頭又舀了一勺白粥,才開口:“怎么都不吃,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有字?” 還能調(diào)侃,肖靳的心里松了一口氣。忍著心底的酸澀,他低頭去動筷子,邊說:“吃,吃。” 肖裕不再說話,安靜低頭享用早餐。 父母不方便多說什么,肖靳只能一再的找話聊:“你別急時間還早,我一會兒送你去考場?!?/br> 肖裕點了下頭沒反對。 食不知味也許是肖老大此刻最明確的感受,想到昨晚自己手機上的那條短信,他只能在心底嘆一聲氣。 那是考場附近酒店的取消訂單通知,肖裕原本是用他的信用卡定了兩間套房的。盡管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可他始終確信著她一定會去參加高考。 肖靳不知道自己還能勸些什么。偏頭看了一眼,父母的表情也并不怎么好。 直到看著那兩個孩子拉開家門,和怡再也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整了整小兒子的襯衣領(lǐng)子,輕輕拍了拍,說道:“別為難自己,不管考的怎么樣都沒關(guān)系?!?/br> 肖裕勾了下唇,淡淡挑眉:“您多慮了,我會好好考的?!?/br> 不只是考試吶。 和怡低下頭去,心卻像是被人撕扯著的疼痛。 母子連心,她的兒子心里不舒坦,她這個做母親真的能感同身受。 只能點一點頭,沒什么力氣的說:“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