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蘇小缺聽他變著聲音轉(zhuǎn)述自己當(dāng)年不知輕重的張狂話語，不覺失笑，笑了一半，想到再回不去那些青澀無拘的時光，那笑容便在臉上凝成一個稍顯冷厲的痕跡，謝天璧見了，黯然道：“我有負(fù)于你?！?/br>
蘇小缺笑道：“當(dāng)年我救你，你刺我一刀，如今你救我，我刺你六刀，你不欠我什么?！?/br>
謝天璧道：“我不該騙你。”

蘇小缺淡淡道：“信錯了人，是我自己笨。”

謝天璧眼神落在他修長靈活的手腕上：“你手腳筋脈……”

蘇小缺不動聲色的垂下衣袖：“這是我虧欠丐幫的，自然該償還?！?/br>
凝視謝天璧蒼白的臉，聲音里隱隱有殺伐之氣：“你欠丐幫的，也得還。”

謝天璧不假思索，斷然道：“不，我只欠你，不欠丐幫?！?/br>
蘇小缺見他說得毫無愧色理所當(dāng)然，只覺匪夷所思：“難道路幫主不是死在赤尊峰的連弩下？丐幫那么多兄弟那么些人命不該記在你謝天璧賬下？”

謝天璧看向窗外，眼神淡漠而冷靜，鼻梁挺拔，上唇薄而無情：“提頭走江湖，江湖中人，總是死于別人的刀劍。幫派既爭，死人難免，路乙?guī)е拖胱栉掖笫?，死就死了，只能說他技不如人。我若是勢弱，也早已死在名門正道聯(lián)手狙擊之下?！?/br>
“若殺一個人，就欠下一條人命，只怕偌大江湖，個個冤魂纏身滿背血債。赤尊峰殺人，少林寺也未見得不殺人，謝天璧殺人，七情大師也未見得不殺人，便是聶叔叔，手中人命只怕也少不了?！?/br>
“我在乎的，只有你蘇小缺。我可以負(fù)天下人而問心無愧，但對你……”

轉(zhuǎn)眼默默凝注蘇小缺，似從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尚能清晰的看到十年前自己一見留心的那個懵懂小孩，那時的謝天璧在上官云起的劍下，一刀抵住劍，一把拉開他，從此便是雙手滿滿，左手留給刀，留給赤尊峰，右手握著的，只想是他的手，一生一世，再不放開。

伸手出去，蘇小缺卻避開如蛇蝎，謝天璧手掌垂下，輕嘆道：“我只虧欠你。至于丐幫，荊楚若是有本事，不妨試試長安刀，若有手段，不妨踏平赤尊峰。我不欠他們?nèi)魏螙|西。”

蘇小缺靜靜聽了，原以為自己會發(fā)怒，卻終究如雪般清醒而冷徹，三年前謝天璧不懂得自己，自己又何嘗明白謝天璧？

看著眼前這張如雕如刻極富魅力的臉龐，蘇小缺第一次真正了解了謝天璧，一句話誠心誠意又是幡然悔悟：“你如此輕賤人命，還能問心無愧……當(dāng)真是天生的梟雄人物，我本不該招惹你?！?/br>
謝天璧的聲音卻是切金斷玉般干脆而霸道：“可你已經(jīng)招惹了，咱倆早已互相招惹了，從白鹿山開始。”

像是一意孤行的誓言更像是蓋棺定論的判言：“江湖霸業(yè)，我要，你，我更要。我是個貪心的人，也是個絕不放棄的人?！?/br>
蘇小缺沒見過獵網(wǎng)中還這么囂張的獸砧板上還那么跋扈的rou，一時長了見識，覺得跟一個一腳踏進(jìn)棺材的將死之人也沒必要計較太多，也就隨口道：“你要江湖霸業(yè)又何苦孤身陷入七星湖？”

“因為你。要江湖霸業(yè)的是赤尊峰的主人謝天璧，來七星湖的，只是想挽回你的謝天璧。”

蘇小缺大是好奇，民間時有離魂之癥，不想謝天璧竟也是身癰此疾，更有了些許同情之意：“兩個謝天璧？你自己分得清？”

謝天璧見他裝蒜賣傻，卻不生氣，只耐心解釋道：“不是兩個，是一個，都是我?！?/br>
不由分說攥住蘇小缺的手，慢慢將他五指蜷起：“你懂得的?！?/br>
蘇小缺默然。

謝天璧這些年，溶于血中的野心與權(quán)勢從不曾改變，他形于外的輝煌與霸業(yè)，是關(guān)乎赤尊峰和江湖，但愛戀與鐘情也從未轉(zhuǎn)移，蘇小缺便是斂于內(nèi)的情思與相許，只關(guān)乎一心一念，是刻骨銘心是永不離棄是絕不放手是勢在必得。

蘇小缺怎會不懂得？卻只能一笑作罷，轉(zhuǎn)了話題：“這些年赤尊峰一枝獨秀，財雄勢大，為什么不乘勝追擊？來個橫峙天下千秋霸業(yè)？”

笑容中含了幾分譏誚：“你不是做夢都想著一統(tǒng)江湖？”

謝天璧有些乏力，身子往后靠了靠，鬢邊銀發(fā)落在肩頭，在燈光中泛著些許雪光，輪廓瘦削深邃的側(cè)臉被這層光芒襯托出難得的柔和，但氣勢仍是逼人而來：“赤尊峰這些年急功猛進(jìn)，財力大增人才濟濟，但掌控門派雖多，卻也耗力不少，眼下到了該當(dāng)蘊蓄積累的時候，鯨吞之后，也需好生修養(yǎng)融合才是。有收才有放，有積才能揚?！?/br>
凝視自己手掌，冷笑道：“一統(tǒng)江湖……這么多年，又哪有什么門派當(dāng)真能夠一統(tǒng)江湖？只不過是夢話罷了，小缺，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江湖事江湖了，朝廷官府并不是善茬兒，赤尊峰若真有一統(tǒng)江湖的一天，想必也就是大禍臨頭的時辰了。赤尊峰能有今日，自該韜光養(yǎng)晦慢慢做大鞏固，十年或是二十年之后，一統(tǒng)江湖說不上，但也許會有足夠的實力成為真正的江湖至尊?！?/br>
蘇小缺聽他一番話清醒無比，毫無沉溺于權(quán)勢的利令智昏，不覺有幾分說不出的放心，放心之余又覺好笑，心道此人一腳已在黃泉路，難道自己還要被他牽制心緒不成？當(dāng)下淡淡道：“你好生歇著罷?！?/br>
給他擦洗妥當(dāng)，便抬腳出門，自找三堂之主商議與唐門聯(lián)手對抗赤尊峰一事。夜深歸來，見謝天璧已然沉沉入睡，呼吸悠長卻略顯粗重，知他傷勢轉(zhuǎn)好，靜靜站在床邊就著月光凝視良久，方才走到自己床榻。

兩人月余來同處一室，卻并非同塌而眠，蘇小缺令搬進(jìn)一張床讓謝天璧睡臥，自己仍是睡那張拔步床，雖是長夜寂寞，更有yin毒在身，卻只咬牙慢慢熬將過去。

蘇小缺既通醫(yī)術(shù)，深知這種yin藥旨在讓人淪陷于情欲，每次交合都是促使yin毒行遍全身血脈，一次比一次更加毒深，因此越是交合無度，越是難以自拔，若是能意志堅定，清心戒色，積年累月下來倒是能將這yin毒慢慢隨著血液蒸騰逼出體內(nèi)，只是這一法子，說來簡單，行來卻非一日之功，毒性發(fā)作時，更非常人所能忍受，恨不能就地隨便尋一男子，也不問老少俊丑高矮肥瘦，便當(dāng)是無上至寶了。

沈墨鉤死后，蘇小缺諸事纏身，甚是忙累，月余來yin毒只在夜間發(fā)作過一次，當(dāng)日以伽羅真氣壓服，雖是難受之極，卻也熬得過去，不想今夜發(fā)作竟是來勢洶洶，只覺血熱如沸如灼，周身如被火炙，只連骨頭縫里都是春情yin意，燥熱難當(dāng)，胸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