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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陋,只覺此人真真豪邁性情。吃剩一只雞翅時,魏天一見蘇小缺尚未吃完,風卷殘云立時變成了細嚼慢咽,慢慢等著他快要吃盡,這才把最后一口吞下。蘇小缺見他細心體貼,倒有些感動,笑道:“魏總管,在下姓蘇,是爺新帶進來的……”想說男寵,但在這魏天一面前,卻因他神似謝天璧而恥于出口,正躊躇間,魏天一搖搖頭,打斷道:“我知道蘇小缺,白鹿山的高徒,不世出的人才,至情至性的男子?!?/br>銀質(zhì)面具閃爍著冷光,聲音卻極溫柔:“我也知道你就是蘇小缺。”蘇小缺心中一陣暖意,自從進了七星湖,那個年少飛揚快意江湖的蘇少幫主就當早已死在那年的雪夜,活下來的,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活死人,不甘心爛掉的行尸走rou。往事從不敢思及,連自己都不知道,在七星湖歡笑著的蘇小缺,究竟是個什么人?什么物?什么角色?也不知哪一天會徹底淪落放棄?眼前的魏天一,卻在這個月夜,神奇的讓人安心和溫暖。只是這安心和溫暖,卻是今時今日的蘇小缺再不需要的。蘇小缺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半晌逃避道:“夜深了,我得回去?!?/br>魏天一守著漸漸燃盡的火堆,道:“明晚在這里,我等你?!?/br>蘇小缺忍不住笑道:“吃完雞啦,還來干什么?”魏天一指了指林中竹舍,道:“那里我還養(yǎng)著好幾只雞,有只蘆花雞專下雙黃蛋,我還有一口上好的雙耳鐵鍋,明晚我給你做蛋炒飯。”蘇小缺應了,轉(zhuǎn)身離去,卻看不見魏天一在他身后,那只獨眼里滿漾的深情和滿足。第二天卻是陰雨綿綿,蘇小缺在醫(yī)舍頗有些心不在焉,崇光冒雨來換藥,竟給敷上了去腐拔毒的始新膏,愣是把傷口燒成了兩個大,崇光美人痛到飚淚,給了蘇小缺既兇狠又委屈的兩記白眼。蘇小缺憐香惜玉,只得一路捧經(jīng)獻寶也似,把崇光抱回了煙分劍截院,好生安置下來,端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眼睛看著崇光,魂卻游離天外,只盼著暮色上、風雨歇,去吃魏天一那頓蛋炒飯。傍晚時分崇光終是熬不住,昏昏睡著,蘇小缺走到門前看了一看,暮色四合,只那風雨,卻越發(fā)大了,也懶得尋傘,仗著輕功卓絕,一道輕煙般掠出門外,躍上那道玉石橋。橋上竟有人在吹一管短簫。百笙穿著一身釉青衣衫,衫上繡一株折枝玉蘭,落英如雪,均在衣擺上,把個原本就不俗的人物襯得更是出塵。百笙本是個走路都恨不得把腳抗在肩上,生怕踩死螞蟻的善人。平日行事卻不糊涂,難得的精細明白。諸般瑣事到得他手中,庖丁解牛般十分清楚。只可惜腹有詩書,手有酒壺,酒里乾坤大,壺中歲月長。原本就話少,喝酒時話更加的少,一旦喝醉,卻是唱戲吹曲兒吟詩打滾兒諸般雜耍都換著花樣的鬧騰,更有一樁奇事,只要喝醉外加淋雨,那便鬼谷子附體,又會算命又會打卦,一張嘴跨越生死的智慧,不單不收錢,還熱情無比,拉著你便不放手,定要算出你近日運程,只可惜卻是個烏鴉嘴,只說壞來不說好,因此一見他酒醉或是衣衫濕透,人人自會避退三舍。蘇小缺平日笑他迂,心里倒藏著幾分敬重憐惜,此時見他瘦伶伶的一個身子單薄如紙片,醺醺然一身酒氣,細長眼雖瀲滟卻十分呆滯,想是已然醉到了神鬼附體的地步,頂風冒雨跟這兒耍風流使性子呢。蘇小缺上前沒好氣道:“你要吹簫回屋吹去,想怎么吹怎么吹,嘴吹出泡來喉嚨吹腫了也沒人攔著,在這里風刮著雨下著,反倒格外舒坦不成?”百笙停了口,眼珠使勁一對,似乎認出了蘇小缺,笑嘻嘻的道:“是你呀……”突的一把抓住蘇小缺的衣袖,臉色神秘:“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你等著,我吹個曲子賀你?!?/br>按管引簫,一縷清音繚繞而上,蘇小缺聽得分明,正是“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四句一套,百笙緩緩反復吹來,良久曲停,百笙笑道:“故人此番重逢,是喜是禍,我也不知曉,只知來日必有風波?!?/br>一套曲,一番話,蘇小缺只聽得怔住了,想說百笙胡說,喉頭卻似被堵住一般,心中疑竇叢生,更有隱憂重重,夜晚之約,原本心心念念的向往,此刻竟惶惶然有恐懼之感。怔立良久,終是不管不顧,笑一聲:“你大可從此打卦算命去罷!”飛身掠過百笙,直奔密林而去。魏天一做的蛋炒飯還真是蛋和炒飯,黃黃白白的兩碗物事,看著還有些黏黏糊糊,蘇小缺一身風雨到了竹舍,魏天一早已開門相迎,走進來,撲面卻是紫竹桌上兩碗這玩意兒。蘇小缺悲從中來,傷心得忘了客套:“就吃這個?”魏天一用一方綿厚松軟的干手巾,替他擦干頭發(fā)上的水珠,又取出一件新袍子,道:“要不要換上?”蘇小缺淋透了雨,又狠跑了一氣,熱氣把雨水蒸騰出,登時彌漫出竹葉的清香來,魏天一聞到,不禁脫口道:“你身上什么時候有了這種氣味?”蘇小缺一激靈:“你到底是誰?你早就認識我對不對?”魏天一收回手巾,移開目光,負手淡淡道:“這話說得奇怪,我今年四十又一,在七星湖三十余年,怎會早就認識你?”蘇小缺冷笑道:“你問得更奇怪,似乎知道我身上以前沒有這股味道一般?!?/br>魏天一默然片刻,銀質(zhì)面具下的表情無從看出,再開口時聲音卻是若無其事:“蘇兄弟,我對你一見如故,只因你很像我一個故交。他還活著的時候,也常風雨無阻,前來與我飲酒夜談,方才我見你衣衫濕透,一時恍惚,把你當作他了,失言忘形,還請莫要見怪?!?/br>這番解釋毫無破綻,蘇小缺待信不信,一想這廝在七星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得罪不起,當下作醒悟狀,笑道:“難怪……對啦,你這位故人,姓甚名誰?也在七星湖嗎?”魏天一搖了搖頭,低嘆道:“死了,被我親手所殺?;诓划敵醢 陛p輕揮了揮衣袖,道:“坐。”蘇小缺看他鬢邊白發(fā)如心灰成的霜雪,似乎往事昔情,盡付這一嘆一揮中,倒不忍再問,只得坐下捏起筷子瞪著那碗蛋炒飯。一嘗之下,幾乎落淚,不出所料這碗飯炒得缺油少鹽,蛋好比盤古大神開天辟地前的混沌一片不可分割,米更似牛郎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