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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黛,故得此名。不知不覺走到了“藏珠小筑”。湖既是眉黛,湖后假山樓閣自是眉里藏珠痣一點。“藏珠小筑”是一棟江南風格的小巧建筑,坐落在半山腰上。以青白二色為主,尖尖的檐頭屋角懸著銅鈴,別致出塵。一層沒有墻,四面欄桿通透,類似涼亭,沿著木梯上樓,直入二層廳堂,東面鏤雕隔扇門后是個暖閣,真正冬暖夏涼。西面伸出去一個平臺,映入眼簾的恰好是半邊山水。丹青把畫室定在了這里。承安停下腳步,望著小樓笑一笑。他可真會挑地方。也好,這里相對獨立,平時就格外清靜,現(xiàn)在吩咐一聲,閑雜人等更不會來打擾。只是——你霸占了逸王殿下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呀。承安習慣性的欲抬腿上樓,想起如今已經(jīng)換了主人,悻悻作罷。繞過“藏珠小筑”,順著青石臺階往假山另一邊踱去。承安一轉彎,就見前方并立的兩個圓形單柱亭子頂上,一個人正趴在上面不知扒拉什么。當初為了顯得天然自在,這兩個亭子頂上鋪的都是茅草。當然了,這草也不是一般的草,那是又長又韌的白絲茅,拿竹條層層扎好鋪平,周邊齊刷刷垂下,好比高超出世的隱者滿頭鶴發(fā)銀絲。承安走近一點,亭子一邊架著梯子,底下擺了一圈銅盆,看頂上那人的動作似乎在往草里注水??戳艘粫海跏悄涿?,抬頭道:“丹青,這是做什么呢?”第32章丹青工作的時候是很專注的,也沒想到會突然來人,不由得一驚?;仡^看時,竟是王爺?shù)钕麓篑{親臨,光想著趕快爬起來,卻忘了腳下是個斜坡,手里還拎著一壺水——稀里嘩啦鏘啷咚隆就從亭子頂上滾了下來。這景象落在承安眼里實在太具有娛樂性,“哈哈……”放聲大笑。不過他仍然十分仁義的箭步上前,把丹青撈到懷里。也虧得逸王殿下雖然不是江湖高手,卻多年堅持習武健身,身手甚是敏捷,才免了丹青屁股摔個八瓣的悲慘命運。承安低頭看時,丹青還緊閉著雙眼,長睫微微顫動,兩只手抓著自己衣袖,顯然嚇得不輕。一壺水兜頭澆下,發(fā)梢衣襟全是,兀自滴滴嗒嗒。幾根白茅草凌亂的掛在額前,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承安笑意不減,手底卻很有分寸,扶著丹青慢慢站穩(wěn)??此麨鹾隰W角上支楞的茅草屑,忽然覺得怎么那么礙眼,伸手就拂了去。丹青睜開眼睛,正對著一張笑嘻嘻幸災樂禍的臉,還拈了自己頭上的茅草取笑,忽然就忘了對方身份,紅著臉,一個眼神剜過去。呀!承安只覺得那雙眸子流光溢彩,勾魂奪魄,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粗頭亂服,難掩國色,原來是個動感美人,平時那副木木的樣子把魅力都掩蓋了。正想多看幾眼,丹青退后兩步,正正衣衫,一躬到底:“請殿下恕丹青沖撞冒犯之罪。”承安也收起笑容,擺出一貫的和藹姿態(tài),道:“你到底在上邊做什么呢?”“取茅草漏汁。”“哦?”承安不禁好奇起來:“這個有什么用?”“以多年老屋頂上茅草漏汁反復沾染,可使紙張絹帛呈古舊之色。我尋遍王府,才找到這兩個頂上鋪著茅草的亭子,幸虧年頭不短,色澤正好。只是聽三才先生說近日無雨,所以……”看看地下的銅盆水壺,再看看丹青單薄的身段,承安道:“怎么不跟照影要人幫忙?”“沒做過的人不知道深淺,取得的汁水怕不合用,還是我自己慢慢來吧?!?/br>承安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意識到丹青為什么不肯找人幫忙——自己隨口問的,都是人家的行業(yè)機密呢。這樣一條秘訣,也許是幾代人的心血,價值千金。王爺開口垂詢,又不能不答……心下頗為過意不去,道:“我隨便問問的,丹青若不方便就不必說了?!?/br>“沒什么,畢竟要靠手上功夫?!?/br>承安想一想,笑道:“反正已經(jīng)知道了,不如我給你幫幫忙罷。你放心,我總不至于要和你搶飯碗?!?/br>“多謝殿下體恤。”丹青揚起臉,卻忽然變作一個古怪的表情,道:“殿下,今日只能半途而廢,待茅草干透了再說吧。”摸摸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請容草民告退更衣?!笔┝艘欢Y急急地走了。“奇怪的小孩?!背邪踩嗳啾亲?,接著散步。不多會迎面碰見照影,往“藏珠小筑”送一些采買回來的用具。打個招呼,繼續(xù)往前走,卻聽見后邊照影似乎在悶聲“咳咳”。“他著涼了嗎?”承安想著,往照月的屋子走去。承安敲敲門框,照月正坐在案前研讀什么,回過頭準備見禮,一時沒撐住,趴在案上把頭埋在胳膊里樂不可支,雙肩抖個不停。承安走到大銅鏡前,看見鏡子里玉面華服的年輕王爺發(fā)冠上斜斜支楞著兩根茅草,自己也樂了。怪不得……這些可恨的家伙,竟然不提醒我……(這時候,暖閣里換好衣服的丹青正在想:“我暗示得那么明顯,他應該看得懂吧——阿嚏!”)等照月笑夠了,承安也在案前坐下,拿起剛才他在看的東西。原來是一張灑金玉版熟箋,上書一首:料峭黃昏冷沁紗,秋枝無恙老新芽。委泥風絮歸期誤,逐水落紅懷抱差。春事恁般違可意,心情依舊悵年華。相思未忍憑君問,竊謂驚鴻落誰家?同樣是一筆寫經(jīng)小楷,只是更加用心些,一個字一個字如珠玉相綴,孌婉可愛。照月立在一旁,有點心虛的小聲解釋:“我在三才先生那里看見他寫的清單,好漂亮的字。實在喜歡,所以托了照影討來的,就說是照影自己想要……”“你倒滑頭?!背邪灿侄嗽斠环溃骸拔铱墒腔死洗髢r錢才把人請來,你怎么好意思叫人家白干?”“哪有。我把過年殿下給的金錠子換了一張銀票?!闭赵录泵ι贽q,“但是他不肯要?!?/br>“怎么寫了這樣酸溜溜一首詩?”“是我要求的……呃,殿下不覺得,這紙、這字,配這樣的詩句正好?”照月一臉陶醉。承安失笑。一首纏綿悱惻的閨怨詩偏帶出磊落硬朗之意,這個丹青……想起正事,對照月道:“把東西給我吧,有機會了。”照月起身從床頭墻板的夾層里取出三個小小玉瓶,端到案上——瓶里裝的是經(jīng)過多次提煉以后的“烏青草”汁。承安拿起其中一個,小心的拔開軟木塞子,放到鼻下嗅一嗅,又輕輕搖一搖,看了看顏色。“殿下放心,氣味是絕對沒有的了。顏色雖然不能完全脫去,若加在黃、綠、青、藍等顏料或是墨汁中,無論如何也察覺不到的?!闭赵抡Z聲里充滿自信,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