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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證詞記錄放到一邊,開始整理他們之前擬定的那些問題。他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利用,與其浪費在睡覺上,不如使自己的準(zhǔn)備更加充分一些。實際上,即使給他時間睡覺,他也無法睡著。這三個月以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整夜整夜的失眠。一旦閉上眼睛,他就會想起那個夜晚,深井FUKAI的噩夢。那個夜晚不僅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同時受到損害的,還有他的精神。那是一種將一個人的尊嚴本身放入攪拌機中攪得粉碎,將人之所以稱之為人的東西強行剝離下來、完全毀滅、形跡不留的巨大痛苦。沐流塵苦笑起來,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夠把那個夜晚的一切當(dāng)作一場噩夢一笑了之,但實際上,不管他是否去正視這個事實,它始終在那里。就像是附在腦髓里面的蛆一般,在黑暗中靜靜地蠶噬著痛苦,直至將整個人掏空為止。在那個夜晚之后,他一直在發(fā)低燒,并且伴有頭痛、暈眩、惡心等感覺。他想這更多是心理癥狀在生理上的反應(yīng)。沐流塵用一只手輕輕按壓住太陽xue的位置,另一只手繼續(xù)在記事本上書寫著。當(dāng)他第三次打開抽屜,拿出那個沒有標(biāo)簽的藥瓶時,他猶豫了一下。他知道這種非處方的止痛片會帶來的副作用,他已經(jīng)過量使用了。但是他別無選擇。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必須保證讓四無君獲得無罪釋放。每一個失誤都可能是致命的。他必須保持清醒,不能讓任何其他事情來干擾他的判斷。等到這個案子結(jié)束之后,再去找心理醫(yī)生進行治療也來得及吧……有些自欺欺人地這樣想著,沐流塵苦笑起來,他最終還是從藥瓶中倒出兩顆白色的藥片,就著桌上的溫水吞服下去。他晃了晃那個塑料瓶子。藥瓶已經(jīng)快空了。庭審進行到第五天的時候,蜀道行注意到旁聽席上的人少了很多。人們來法庭是為了聽到控辯雙方的交鋒和唇槍舌戰(zhàn),但是現(xiàn)在他們只能聽到一堆使人昏昏欲睡的專業(yè)術(shù)語。那位專家證人回答問題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對沐流塵充滿了戒心,并且在沐流塵所提出的每一個問題中搜尋陷阱。為了不中圈套,他甚至拒絕用最簡單的方式回答沐流塵提出的最簡單的問題。他這種盡量做到準(zhǔn)確無誤的努力反而產(chǎn)生了更多的疑團和不準(zhǔn)確。不久之后,他開始在幾乎每一句話中使用“就你所說的話的上下文來說”,或者“從你提出這個問題的本質(zhì)來看”,沐流塵對此也沒有放過,“我問這個問題沒有別的含義,”他對那位專家證人說,“我是在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br>記者對此的評價是“檢方的專家證人好像在語言掌握方面不太在行?!庇浾邚膩聿粫胚^任何刻薄人的機會。而現(xiàn)在民意投票顯示,支持判處四無君*的人的百分率是71.2%,參與電視和網(wǎng)絡(luò)投票的人數(shù)是423,690人。這些數(shù)字對控辯雙方?jīng)]有任何幫助,只能說明在這段時間內(nèi),現(xiàn)場直播的收視率降低了。星期五,也就是庭審進入第六天的時候,終于連法官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他把控辯雙方律師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里,說他受夠了?!拔铱磳ι鋼魵埩粑锏谋P問就到此為止吧,”他對沐流塵說,“你和那位專家證人是一對好樣的,我看陪審團中有的人都要暈過去了?!?/br>沐流塵微笑起來,“如果檢察官先生沒有意見的話……”他微笑著,望向蜀道行。“我沒有意見?!笔竦佬邪逯樥f。“很好?!狈ü倨v地看了他們一眼,“兩位先生,我們下周再見。希望下周的進展能夠順利一些,我可不希望打破最長庭審時間的記錄?!?/br>然而下周對檢方來說,簡直就是噩夢的延續(xù)。警方證人J在法庭上被證明說謊,可以說是對于檢方最具毀滅性的打擊。蜀道行知道,沐流塵玩的是一種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花招,他從來不直接反駁證人的證詞,相反,他把他們引入圈套之中,將指向四無君的證據(jù)轉(zhuǎn)而指向鬼隱,從而達到削弱物證的目的。蜀道行原本是想利用射擊殘留物這一證據(jù)將四無君和開槍射擊的事實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那位專家證人在法庭上的表現(xiàn)并不足以使陪審團確信這一點。而且沐流塵在盤問過程中提出了“被告曾經(jīng)撿起手槍”的假設(shè)也使蜀道行心存疑慮,他猜不出沐流塵這樣說的真正意圖,但是不管沐流塵的意圖是什么,他必須要否定的是四無君曾經(jīng)開過槍這個事實。蜀道行的打算是讓警方證人J來證明這一點。他是沼澤市警察局的中尉警探,當(dāng)天晚上,就是他坐在包廂外面的走廊上,監(jiān)視四無君的行動,是他最先聽到了槍聲,也是他看到四無君從包廂里走出來,扔掉了手槍。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半個目擊證人了。他將向陪審團證明,謀殺正是發(fā)生在四無君走入包廂之后的那十分鐘內(nèi),四無君就是那個扣動扳機的兇手。沐流塵在對J進行質(zhì)詢的過程中,意外地采取了一種輕蔑的態(tài)度?!澳阏f你聽到了槍聲,那是什么時候?”“七點十二分?!?/br>“精確到分鐘?警官先生,聽到槍聲的同時,你立刻看了手表么?”“不,”J回答道,“但是酒店的走廊上有一個很大的掛鐘。”“哦,你說的是這個掛鐘么?”沐流塵立刻出示了一張酒店內(nèi)部的照片。J猶豫了一下,他望向蜀道行,后者并沒有站起來叫反對,于是他猶猶豫豫地接過照片,仔細看了老半天才回答道:“是的,我想是這個掛鐘。”蜀道行感到有些惱火。他們?nèi)急汇辶鲏m的盤問弄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里面有什么陷阱。J剛才對那張照片的反應(yīng),就好像他根本不曾見到過那個掛鐘一樣。這會使陪審團對他產(chǎn)生懷疑,蜀道行心想,他當(dāng)時并不知道J的猶豫是有原因的,他為事先沒有察覺這一點而感到懊悔。“讓我們來看一下,”沐流塵說,他拿出了一張酒店走廊的俯視圖,“當(dāng)時你是坐在這個位置上,對么,警官先生?”“是的,”J回答道,“正對著包廂的門?!?/br>“哦,好的,”沐流塵說,他在J所說的位置上打了一個圈,“然后……這里是掛鐘,對么?”他在俯視圖上圈出了掛鐘的位置。“是的?!?/br>“你在聽到槍聲的同時看了掛鐘,從而確定開槍的時間是七點十二分,對么?”“是的?!?/br>“但是,”沐流塵說,他把紅筆兩個圈之間用直線連接起來,“在你和掛鐘之間有一個轉(zhuǎn)角,我想你的視線無法像這條紅線一樣,穿過墻壁看到掛鐘上的時間?”“反對!”蜀道行站起來,“我想這是不真實的照片,”他對法官說,“至少,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