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在北京，而他的祖籍其實在江浙，自家道中落以來，跟親戚們幾乎斷了聯(lián)系。

除了那點緊巴巴過日子的錢，香山還摸到了一張小紙條。他知道，上面記著宋家的地址，華府路45號——宋園，一看就是名門富貴的出身，香山不愿意去找他們，畢竟是上一輩的交情。況且，如果人家還惦記著他們這一支，外公病危的時候也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香山走神了，等東西端上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顧汐只點了一碗面。

“你先吃，我不餓。”香山把面往顧汐那邊推，被他阻止了：

“我不愛面食，你先吃著，我最后喝點湯就好?！鳖櫹⒉皇钦嫦胧∧敲磧蓧K錢，就是特別想跟香山吃一碗面，可是苦于沒有正當理由。

香山猶豫片刻，果然說：

“那我先吃，給你留一半?！?/br>
顧汐出去當兵兩年，兩個人經(jīng)常通信，部隊里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準打個電話。他一般先打給二叔，匆匆說了近況，手里捏著香山家附近小店的號碼，后面排隊的兄弟就開始催上了：

“怎么著，給女朋友打電話？哥們快點啊，咱們可都等著呢?！?/br>
顧汐咬咬牙，撥通了對方的號碼，小店老板認識顧汐。他人心細，早在進部隊之前，就過去跟人家打好了關系。一包軟中華遞過去，就跟老板商量，以后偶爾打個電話過來，希望他能幫忙喊香山接一下，也就是幾步路的事。

香山接了電話，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什么，小心翼翼一問一答。這得之不易的一兩分鐘，常常是支撐顧汐繼續(xù)下去的理由。

他是上個月剛回來的，兩年沒見，生疏是難免的。他跟香山在信里海闊天空無所不談，但是難得的電話卻講不出幾句話，更何況再見面。

顧汐練習了三個月，連睡覺都要想著怎么開口跟他說第一句話。等到香山來接他，兩個人一路從車站走回學校，居然都是沉默!

這段時間，香山幾乎都在圖書館跟實驗室間徘徊穿梭，顧汐跟他的接觸機會實在少之又少。以前再親密，也不過才相處一年，都被時間沖淡了。何況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挑明，香山大概只拿他當好朋友而已。

顧汐什么也吃不下，目不轉睛看著香山，他的臉被熱氣染紅了，垂著眼睛喝湯、或者埋頭吃面，似乎做什么都讓人目眩神迷。

“我吃好了……”香山把碗重新推到他面前，顧汐滿心歡喜接過剩下的湯湯水水打算慢慢解決。碗邊上似乎還有香山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十分勾人。

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香山把好吃的全留給了他，自己只解決了半碗面，還有幾口湯。

顧汐胸膛里溫溫熱熱的，說不出話來。

那些天他們日夜相對，顧汐帶香山去了他跟戰(zhàn)友借的老房子。

一塊兒吃飯，洗澡，同擠在一張床上，顧汐會在香山熟睡之后，偷偷親他的臉。帶著七分禁忌，三分甜蜜，顧汐把人抱在懷里，十指相纏，怎么都不愿松開。

…………

香山深深吸了一口氣，長久把臉埋在被子里，呼吸都困難了。他輕輕蠕動了一下，顧汐伏在他身上，把他手腳都環(huán)住了，被子慢慢被掀開：

“連你的小狗都在笑你……”顧汐摸了摸香山的側臉，雖然在故意調笑，但是心里禁不住發(fā)酸。仿佛被子掀開前，他們還是少年模樣，才片刻工夫，十幾年都過去了。

香山重新躺好了，抱住被子一角就要睡過去。

顧汐撫了撫他柔軟的頭發(fā)：

“快睡吧，你累了。”

他很清楚，香山之所以沒有對他表現(xiàn)出明顯的抗拒，甚至在慢慢試著接受自己，完全是因為二叔那件事，他感到內疚自責。他覺得如果不是他給了宋家兄弟可乘之機，二叔不會出事。香山對他自己的專業(yè)能力很有自信，但是沒想到在遇人處事上栽了跟頭。他堅信了多年的事實，一個多月前全部土崩瓦解，除了顧汐，大概沒人能明白他現(xiàn)在有多苦。

他在給顧汐機會，也在給自己機會。

否則，就算他對顧汐再留戀，也絕對不可能回頭了。

顧汐是個聰明人，又怎么會不明白香山心里想什么。

他把手伸進被子里，握住香山的手，不愿意放開。

午睡之后，兩個人一塊兒起床，香山還處于半迷糊的狀態(tài)。本來顧汐是不愿意叫醒他的，難得下午空閑，不過香山自己調了鬧鐘，才歇了半小時就準時爬起來。

他知道最近香山為了機器改造的事傷腦筋。今天何平告訴他，香山已經(jīng)把最后的報告上交給他，機器改進后的雛形他也在實驗室完成了。

當時BAND找上香山，實在是大出顧汐意料，不過既然雙方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他也沒地方插話?，F(xiàn)在他再也不愿意讓香山攪進這些事里頭，千方百計在老師和香山面前做盡壞人，才把他弄進研究所，就為圖個安穩(wěn)，他不想香山再出事。

天天搖著尾巴趴在地上，香山摸摸它的肚子：

“以后不準貪吃，肚子脹得多難受?！?/br>
顧汐在旁邊偷笑，也不知道是誰，一個勁兒讓他的小狗吃rou。天天看顧汐幸災樂禍的表情，嗷嗷叫兩聲，立刻撲上去一口扯住了白襯衫的邊角，不依不饒。

香山把小家伙抱走了，天天把尾巴翹得老高，對著顧汐使勁搖了搖。

小家伙實在是太久沒有見著香山了，前爪搭在主人身上不肯松開，趁香山不注意，就悄悄舔了舔他的臉。

“我送你去研究所?！鳖櫹猛馓?，站在香山背后默默看他。

“不用了，你有事就先走吧?！?/br>
“正好順路，一塊兒走?！鳖櫹呀?jīng)到門口換鞋，香山想了想，告訴他：

“我今天不去研究所。還是去你們公司?！?/br>
顧汐頓了頓，轉過身看他：

“可是何平告訴我，你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br>
62、抑郁的一天

傾銷那宗案子到現(xiàn)在依舊沒有結果，顧汐在美國請了個華人律師，跟對方見過幾次面，也說了詳細情況。

那邊正在研究卷宗，雖然把握不大，但關系到中國商人的利益榮辱，對方表示會盡力而為，讓顧汐安心不少。

顧汐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就算傾盡所有一敗涂地，也決不讓香山摻和進來。

他要香山好好過日子，平平淡淡真真切切的，哪怕到最后沒有他，顧汐也認了。

不過香山大概不打算按他的安排一步步來：

“從現(xiàn)在一直到年底，研究所都沒有什么大事，無非就是整理這一年的資料，總結成果?！毕闵筋D了頓，他知道顧汐的意思，但是他絕不讓步。

“我已經(jīng)找了兩個研究生幫忙，老師有一個研究項目，我把它接過來了，想借你們公司的實驗室用一用?！?/br>
顧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