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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陳紀衡拿過臺歷,在數(shù)字25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快過年了,他想,快到頭了。25、變故高三的下半年過得出奇地慢,每一分每一秒都無限地延長,延長到你在無形的壓力中險些崩潰,卻又在對未來的憧憬中復蘇回來。而這種憧憬,對陳紀衡更有一種格外的魔力。各種對外面世界的描述和期待,在他內(nèi)心深處被放大無數(shù)回,每個細節(jié)清晰分明得好像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忌洗髮W是不成問題的,目前他所要做的,就是對未來生活的美好設計和想象,再用這種設計和想象激勵自己熬過眼下冷漠的生活。除非和孫建軍在一起。這小子也有一種魔力,能把陳紀衡暗淡的日子染上一抹俗艷的色彩,亮麗得讓你移不開眼睛。陳紀衡越來越多的時光泡在孫建軍的家里,休息日也不例外,去補習班成了最固定而且最不容易揭穿的謊言。或者,父母根本沒想揭穿。陳紀衡撒謊時總要盯著父母的眼睛,期待從那里看出哪怕只有一點點懷疑和不贊同來,可惜沒有。陳父陳母最多的情感留在摸底考試的結(jié)果之后,偶爾發(fā)表一兩聲議論:“不能掉以輕心……”“還得抓緊……”陳紀衡從不掉以輕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考全年組第一,和能繼續(xù)隨心所欲之間緊密的聯(lián)系。他不愿意去碰觸那根弦,他真的怕再次爆發(fā)一次,會徹底撕開臉,和父母決裂。他有那種感覺,像一顆邪惡的黑暗的魔鬼在心中蠢蠢欲動,在入夜之后尤其強烈。要么擺脫父母,用外面的開闊和精彩打消那種可怕的念頭;要么困在這里,和這種生活同歸于盡。半年之后的一個金晃晃的夏日,羅赫的信如約而至。羅橋拿給陳紀衡時,仍然激動得雙手發(fā)抖,興奮的神色溢于言表:“快看!我哥來信了!”信上沒有太多內(nèi)容,只是問這邊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他們,順道附上一萬元錢,和一張名片。名片表明要給陳紀衡,便于以后聯(lián)系。羅橋一個勁地沉浸在得知哥哥最新消息的幸福之中,看那些字跡的眼神,好像要一個一個吞下去。陳紀衡卻在字里行間冷靜地分析出,恐怕羅赫做的事有點見不得人。他對自己的現(xiàn)狀含糊其辭,語焉不詳,只說跟著別人做點生意。做什么生意?陳紀衡把名片塞進衣兜里,各人自有各人的路要走,誰又管得了誰?報志愿的表格下來那天晚上,陳父等陳紀衡下晚自習回家,父子兩人進行了第二次談話。難得的是母親也休息,在房間里看書。臥室的門敞開著,擺出一副無意中聽到的模樣。陳父說,按你的成績,考上第一志愿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我們希望你第二志愿可以填寫財會類或者是醫(yī)科大學,畢竟我和你mama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以后對你來說可能會是個幫助。陳父的措辭前所未有的委婉,可以說是商量的口吻。陳紀衡低著頭,盯著桌面上的一個刻痕,那是他小時候用小刀劃的,后來又用各種筆填畫了無數(shù)回。陳父說了很多,見兒子面無表情,不禁皺皺眉頭。他強硬慣了,對于自己扮演循循善誘的父親角色有些厭煩,干脆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母親終于放下書,慢慢走出來:“紀衡,爸爸mama是為了你好。我們更希望你想得更深遠一些,畢竟有父母幫襯,和自己出去闖,付出的努力大不一樣。我們是希望你能輕松一些,清華也有國際金融專業(yè)啊,那個作為第一志愿也不錯。醫(yī)科大有我?guī)讉€老同學在當老師,一直有聯(lián)系,如果你考醫(yī)科大,讀研甚至留學,都不會有太大問題?!?/br>陳紀衡深吸口氣,說:“我知道了,爸,媽?!?/br>第二天,孫建軍早早地把陳紀衡約出來:“走啊,去我家,幫我填志愿?!?/br>“你想考什么專業(yè)?”孫建軍瀟灑地一擺手:“什么專業(yè)不專業(yè)的,你幫我隨便填兩筆就行。我就說我自己填,我爹偏不信我,非說這么大的事,得跟你商量商量。你就說吧,跟你商量什么玩意,好像你挺懂似的。”陳紀衡捶了他一拳:“反正比你懂。”不用說,孫父又擺上一桌子好菜好飯,兩個人對孫建軍的未來方向議論不已,偏偏當事人在一旁一個勁地往嘴里扒拉飯。孫父瞧瞧他兒子那副死乞白賴的樣兒,再看看陳紀衡帶著眼鏡專心致志地填寫志愿表,心中第一萬零一次嘆息,你說自己家孩子怎么就這么沒出息呢?以孫建軍的成績,能不能考上都兩說著,因此國本省本都是扯淡,只有市本和??七€值得填一填。陳紀衡建議孫建軍報一個現(xiàn)在最火的企業(yè)管理,孫父畢竟還有生意,以后也是要讓兒子接班的,不管怎樣先學點東西。孫父為陳紀衡的前瞻性贊賞不已,推心置腹地道:“紀衡啊,我就瞧你是個好孩子,考試的時候,你得多幫幫建軍。他那個成績……”“叔叔,考場分配我說了不算啊?!标惣o衡笑。“別的不用你管,只要你能幫幫他。”陳紀衡瞅一眼孫建軍,那小子捧著根大骨頭啃得不亦樂乎,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放心吧老爸,我自己能抄到?!睂O父照著他的后腦勺給一脖拐子。陳紀衡道:“放心吧,沒問題。”“啥就沒問題啊?!睂O建軍一抹嘴,“哎我說,你的志愿報哪兒了?不如咱倆報一樣的,萬一能去一個學校呢,呵呵,呵呵?!?/br>“拉倒吧,人家是清華北大的人,跟你一個學校?你能考個??凭筒诲e了,完蛋玩意。”孫建軍一縮脖子,嘴里嘟囔:“哦,敢情清華北大沒有??瓢?,真是的。一起去北京也不錯啊?!?/br>“行了吧。”孫父一瞪眼睛,“你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別出去給我丟人現(xiàn)眼?!?/br>孫建軍不搭理父親,對陳紀衡說:“你把你志愿表拿來我瞧瞧,非跟你報一個地方不可?!?/br>“我的?還沒填。”陳紀衡推推眼鏡。“還沒填啊,快點吧,明天一早要交上去了?!?/br>陳紀衡點點頭:“我知道?!?/br>當晚他回到家里,就著臺燈,攤開報名表,在第一志愿那里填上學校的名稱、系別,筆尖頓了頓,隨即毫不遲疑地寫下:不服從分配。高考填志愿不服從分配的不是沒有,而是不少;但只填第一志愿并且不服從分配,其余全部空白,那就非常少了。那時還沒有擴招,考大學被形容成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其難度可想而知。廠礦學校又不比省級市級重點高中,升學率一向也不算高。所以陳紀衡的例外,成為這一屆學子的注目焦點。當然,陳紀衡一直都是焦點,倒也不差這一回。只不過陳父陳母的臉色很難看,陳紀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