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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鄭衍所好的傍友,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叫小廝給他灌了一壺苦茶,苦得鄭衍翻腸把吃進(jìn)去的酒菜全吐了出來,綠糊糊也不知是個甚,吐完了人才清醒些,眼睛才睜開來,就聽說明潼指使了竹桃兒要害眕哥兒。 兩個兒子鄭衍都不疼愛,論起來還是小的這個他更喜歡些,慧哥兒已經(jīng)知事了,鄭衍對他少有話說,難得問一問功課,聽見慧哥兒說起經(jīng)書騎射來,便想起自家壯志未酬,還是這個奶娃兒好 些,成日里只知吃睡。 說到毒害,他立時酒醒了一半,鄭夫人哭著扯他的袖子:“這么個白虎星在,還過什么日子,便是告到御前去,也是咱們有理,得虧得菩薩保佑,眕哥兒無事,可這事她再脫不得干系,今兒能害庶子,明兒就能害死你我,咱們這些家業(yè)還不全落到她手里了?!?/br> 酒醉尚有三分醒,何況鄭衍如今清醒著,還談甚個家業(yè),早就全攥在她手里了,真要害他,莫不是因著他這一向?qū)钕ьH多寵愛的緣故。 鄭衍還記得明潼也曾跟他發(fā)過脾氣,扯了楊惜惜做的手帕在地下亂踩,那時不過為著一方手帕,這會兒她還生了兒子,心里怨恨也是有的。 這念頭一起,心里竟覺得受用起來,看著不把他當(dāng)回事,心里到底還是有他的,這番告上去,再由他出面把事給平下來,鄭家還肯要她,她可不得感恩戴德,便為著臉面,也不敢鬧出去。 鄭衍還在思量,鄭夫人卻忍不得了,她只想著趕緊把這兒媳婦給休了,便因著她是顏家人發(fā)落不 得,也總能合離,當(dāng)著人厲聲道:“萬幸是哥兒沒事,若有事,叫她賠命?!?/br> 這話便是底下的丫頭婆子也還不信,鬧成這樣子,家里還不是太太掌權(quán),連佛堂的鑰匙還沒要回來,鄭夫人也不過嘴里放些狠話,頭一個軟下來便是她。 小孩兒腸子淺,楊惜惜喂下去的藥本就不多,他又吐出一半來,解毒的湯藥一灌,這會兒吐干凈了,吃了奶又睡過去了。 鄭衍看著孩子無事,越發(fā)不想鬧大,可樣子總得作,在明潼跟前又是拍桌又是罵人,仗了一身酒氣,還想上前打她,揚(yáng)了手半晌沒落下來,叫明沅給喝住了。 她急趕著過來,外頭也無人攔她,一徑兒走到明潼臥房,還沒進(jìn)門就先聽見鄭衍出口成章,眼見得他揮手上去了,急聲喝道:“住手!” 便她不喊,鄭衍也打不成明潼,明沅邁進(jìn)門去:“竟不知還有不審案先定罪的,鄭侯爺好大氣派,竟不知道甚時候升了官兒,升到刑獄司去了?!?/br> 這下戳著鄭衍痛腳,他這官職還是圣人賞的,若不是看了明潼的顏面,除了侯爺這個頭銜,也剩不下什么來。 鄭夫人的心腹早就不忿好差事全叫明潼的人得了去,跟著撩火,直說的鄭夫人頭上冒煙,聽說鄭衍動了手,反叫明沅搶白,又喜兒子有了決斷,又氣顏家欺人太甚,穿了大衣裳就要進(jìn)宮:“反了天了,她是哪個排位上的人,跑到鄭家來撒野?!?/br> 鄭衍走這一遭就是要看明潼慌張害怕的,可她還是那付冷冰冰的模樣,掀開茶蓋兒撇一撇浮沫,鄭衍還等著她放低身段求人,可他罵了許久,她紋絲不動,聽見鄭夫人果然進(jìn)宮去了,笑了一聲:“侯爺不去?” 鄭衍確是要去的,他心里想的卻是明潼去御前哭求,他再替她求情,妻子安份順從了,再把楊惜惜提起來,兩邊他都離不得。叫明潼譏笑這一句,反身出去:“這回不休了你,我也不姓鄭?!?/br> 明沅等他走了,這才過去,明潼卻不看她,指了丫頭:“著人去三司告官?!北闶歉婀僖膊灰话竷筛?,非大案也動不得三司,這分明就是嚷嚷開去,宣揚(yáng)的滿金陵城皆知了。 正是瞌睡遇上了枕頭,還想著怎么把這事兒爆出來,用在最該用的地方,楊惜惜偏偏自個兒送上了門。 明沅一聽這話就知道明潼不想善了,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鄭家撕擼開來:“三jiejie想明白了?” 合離可不是一件易事,明潼才過了二十三歲,顏家已然出了一個游歷四方畫畫的顏明芃,再有一個合離回家的,明潼不懼人言,紀(jì)氏心里怎么會不難受。 明潼沖她一笑,再沒有過的舒心:“想明白了?!备珊闹€是白活一世,哪知道明沅卻皺了眉頭,神色猶疑,明潼沖她挑挑眉毛:“有話便說,我最厭那些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的屁話?!?/br> 明沅吸一口氣兒:“三jiejie可想過,上頭允不允?”明蓁寫的女德書,方才刊印成冊,發(fā)放天下為楷模,女兒閨中讀書,少不了這一本,一個且還罷了,這另一個又怎么說。 鄭夫人是穿了一品命婦的妝扮去的,進(jìn)了宮只說求見皇帝,連皇后都繞了過去,明蓁聽見消息皺 了眉頭,圣人同她就在一處,下了早朝用完飯,好容易休息一會,揮手叫請,鄭夫人竟真?zhèn)€直闖御前,把事說了。 一面說一面痛哭:“我鄭家自立朝來一向耿耿忠心,為著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娶了這個兒媳婦,竟要斷我鄭家的根……” 汪太監(jiān)咳嗽得一聲,鄭夫人這才抬頭,見著明蓁也坐在一處,她倒越發(fā)哭訴起來,也曉得不提顏家,只說明潼。 她一番哭訴未完,外頭傳話的太監(jiān)進(jìn)來,汪太監(jiān)聽了一耳朵,趕緊報給圣人,圣人也不看鄭夫人,半帶了笑意,拉了明蓁的手:“你meimei,告狀告到三司去了?!?/br> 明蓁朝陽五鳳簪上明珠一晃,涂了丹蒄的手握住了丈夫的:“三meimei年輕氣盛,這事兒調(diào)停便罷了,惹出口舌來,總歸面上不好看?!?/br> 這意思便是把事兒壓下去,圣人拍拍明蓁的手,不等他開口,鄭夫人先搶聲道:“還請圣人作主。” 明蓁細(xì)細(xì)擰了眉頭,實(shí)不愿把事鬧大:“明潼雖是氣性大些,可我自個兒的meimei,我自家知道,她萬不會起這樣的歹念,是非曲直自有論斷,當(dāng)堂便哭,成何體統(tǒng)?!北闶禽p聲細(xì)語,也自帶一股威嚴(yán)。 這樣謀害人命的大事,幾句話就要了帳,鄭夫人怎么能肯,她不肯,也有人不肯,傳話的小太監(jiān)又進(jìn)來一回,這回卻是明潼來了。 明蓁聽見回報,長眉一擰,還想勸她幾句,明潼進(jìn)門跪倒在地:“婆母夫君疑我至此,還請圣裁,還我清白公道。” 堂上默得片刻,明蓁起身,衣裙紗紗作響,小太監(jiān)扶了明潼起身,把她請到內(nèi)室,明蓁看了她:“家里不干凈,肅清了便罷,當(dāng)真合離不成?等會兒請了人來,再飲一碗合和湯,便罷了?!背苫榈臅r候飲一碗,如今再飲一碗。 竟讓明沅說著了,明潼心頭嘆息,抬頭望她,明黃衣裙襯得一派雍容閑雅,同她上輩子最后見的那回,才像是同一個人,明潼徐徐吐出口濁氣來:“大jiejie開恩,非離了不可?!?/br> ☆、第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