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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衣裳也洗完了。曳撒還好晾曬,中衣和褻衣就不能夠了。 說起褻衣……他現(xiàn)在想起來心頭還亂跳。這位殿下,說她精明很精明,說她糊涂也很糊涂。她一向是這個習(xí)慣,換下來的衣裳胡亂堆在一起,自有底下人替她料理。昨晚上大概是氣壞了,忘了把小衣挑出來,他抱回臥房一看,腿顫身搖險些站不住。雖然她的人不在身旁,但是貼身的衣物在啊,這一晚上輾轉(zhuǎn)難眠,堪稱煎熬。 天亮起來漿洗,喜滋滋的,要不是老二煞風(fēng)景,他甚至很享受這樣的過程。低頭看盆里,嬌艷的顏色,欲拒還休。環(huán)顧一圈,這驛站條件簡陋,一大幫子糙老爺們兒來去,不能讓他們看見。想了想,只有晾在自己房里,于是在屋子兩頭懸一根帶子,把小衣一件一件晾好,再三調(diào)整,確定外面的風(fēng)能吹進(jìn)來,這才放心出門。 他去找婉婉,告訴她衣裳洗好了,今天沒什么要緊的事,該辦的都吩咐人辦了,她要是愿意,可以跟他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婉婉正坐在屋子里發(fā)怔,睡到四更忽然想起換下的肚兜褻褲來,找了一圈沒找到,又不好意思尋他,等他來了才期期艾艾問:“你瞧見……我的肚兜了嗎?” 他歡歡喜喜往外指了指,“洗完了?!?/br> 她的臉起先是紅的,后來就綠了,“洗完了……” “你放心,沒有晾在外頭,全在我屋子里?!?/br> 她耷拉著嘴角瞧了他一眼,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臉。 她覺得自己往后應(yīng)該再也沒臉面對他了。 ☆、第46章 定巢燕子 因?yàn)轭伱鎾叩?,婉婉悶悶不樂,良時只得勸解她,“出發(fā)之前我就同你說過的,你隨身不帶女侍,你的所有一切都由我來照應(yīng)。昨兒晚上用飯,我礙于公務(wù)在身,沒能同你在一起,夜里換下來的衣裳由我漿洗,不是順理成章的嗎?肚兜怎么了?我不洗,難道讓余棲遐洗嗎?你別這樣,我瞧來甘之如飴的事,怎么到你這里就痛不欲生起來?” 她實(shí)在難過得沒法開口,萎靡了半天才道:“那是我貼身的衣裳……我可以自己洗的。” 他牽起她的手,那細(xì)膩得杏仁豆腐一樣的十指,干起活兒來豈不糟踐了嗎。 “就這么養(yǎng)著,我喜歡。”他像寶貝一樣合在掌心里,兀自輕聲喃喃著,“男人糙些沒什么,你堂堂的長公主,到了我這里竟要親自洗衣裳,傳出去不是折了你的面子,是我臉上無光。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叫我瞧見褻衣……咱們是夫妻啊,雖還沒到那一層,但已然捆綁在一起了,這輩子要同榮同辱的。你這么拘謹(jǐn),往后怎么處?倘或覺得自己吃了虧,那不要緊,我把自己的貼身衣物拿出來供你隨意查看,這樣就扯平了?!?/br> 她立刻說不必,“我就是……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罷了。退一步想,把你當(dāng)成銅環(huán)或者小酉,我心里就自在了?!?/br> 他遲蹬了一下,別別扭扭說也行,“不過到底不能忘了我是你的駙馬,拋開身份不說,咱們還是尋常夫妻,別忘了天倫?!?/br> 什么天倫!婉婉漲紅了臉,想想他也難,為了討好他,都自降身價變成婢女了。也怕越說越尷尬,轉(zhuǎn)過頭朝外瞧了一眼,“昨兒那些老人孩子都頂不住了,聽見吃的,活像不要命似的。究竟那些糧食哪里去了?問出頭緒了嗎?” 他把漱泉連夜審問的結(jié)果告訴她,悵然道:“糧草歷來是兵家的命脈,十萬石糧食,夠五萬大軍吃半年的。貴州司一向風(fēng)調(diào)雨順,從沒聽說招災(zāi),一個小小的糧販子,這樣數(shù)量的米糧屯在手,哪里來那么大的本事!唯一的解釋就是有大人物替他銷贓……”他留神看她的臉色,“婉婉,大鄴并不太平,你知道么?” 她蹙眉點(diǎn)頭,“我知道,這幾年常聽有暴民作亂,惠宗皇帝時期的松潘衛(wèi),當(dāng)今圣上的磨爾勘,好在都是戍邊之地,尚且能夠應(yīng)付。貴州司……一旦牽扯上兩廣,那便是燎原之勢……”她打了個寒戰(zhàn),視線慢慢調(diào)轉(zhuǎn)過來,定格在他臉上,“良時,不管別人如何,你不可妄動,能答應(yīng)我嗎?” 他心頭一跳,因?yàn)樗辛怂拿?,有種和幸福迎頭相撞的感覺??墒撬帜敲疵翡J,終究是擔(dān)憂,在她心里,家國永遠(yuǎn)高于一切。 他保持微笑,“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她分辨他的表情,試圖看出一點(diǎn)彷徨來,可是他眉眼坦蕩,毫不回避,她暗松了一口氣,“你和旁人不同,你是我的駙馬,是皇親國戚。我長于父兄之手,位高不敢忘憂國。你既然說愛我,就應(yīng)當(dāng)同我一心,為皇上守住這大鄴社稷?!?/br> 她的意思很明白,愛情和抱負(fù)只能二選一,如果選擇了暖玉溫香,就忘記他的金戈鐵馬,從此安心做個平常人,守著祖宗留下的爵位,庸庸碌碌一直到老。然而他的欲壑終究難填,他想兩頭兼顧,想創(chuàng)立萬世基業(yè),想和她并肩共享天下……恐怕有點(diǎn)難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并不是個成全小我忘記大我的人。 所幸暫時還不必立刻面對那些,時間一旦長久,有些執(zhí)念會改變,他把希望寄托在未來,等她有了孩子,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她兩眼緊緊盯著他,在等他一個回答。他說好,“我答應(yīng)你,我和你同仇敵愾,若有人不軌,即便玉石俱焚,我也會保全社稷。” 婉婉放心了,欣慰而滿足,“多謝你,沒有讓我兩難。” 他倒因她這句話笑不出來了,之所以兩難,是因?yàn)閯忧榱恕K┥?,把她帶進(jìn)懷里,那么羸弱的身體,他要用力才能抱緊她。 “你憂國憂民是好事,但你終究是女孩兒,外頭風(fēng)云變幻任男人去cao持吧,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讓我總看見你是笑著的。” 她仰起臉,同他的貼在一起,“我的好與不好,都和你息息相關(guān)?!?/br> 他的眉蹙得愈發(fā)緊了,沒有說話,用力把她壓在胸前。 總是不由自主說這種沉重的話題,沒辦法,政治聯(lián)姻大部分是這樣。與其處處試探,倒不如像她這樣直截了當(dāng),讓他知道她的立場,如果在乎她就安分守己,是給這段婚姻最大的保障。 他不能心口如一,帶她出門,到災(zāi)民中間去,讓她看一看滿目瘡痍。他和她走在前面,余棲遐在后面跟著。關(guān)于余棲遐,他知道他是肖鐸的人,這回有意點(diǎn)他的卯,就是要借他的口傳達(dá)懷寧的消息。當(dāng)然他在安慶府一線屯兵的事,不可能讓他知道,與其放他在南京自由出入,不如帶在身邊,白天行動跟他們在一處,夜里有他的人把守,他也出不去驛站。 災(zāi)民苦不堪言,這些全看在婉婉眼里,墻角專注得如同狩獵似的眼神,令她傷心又恐懼。她不斷問吃不飽怎么辦,病了怎么辦,他說聽天由命,“如果別處的糧食來得及調(diào)運(yùn),那他們的生計就還能維持。如今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