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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輒幾十萬兩重塑金身,錢全是從國庫里撥出。她為這個也和音樓抱怨,“如今國運艱難,我聽說北方的軍士,連過冬的軍需都沒有,還把錢花在這種地方,真不值。菩薩跟前心意到了就行,銀子用起來一點不知節(jié)制,恐怕菩薩也保佑不了她們。” 音樓聽了打趣她,“女夫子,你錯投了胎,要是個爺們兒,在朝中為官,一定是個清廉愛民的好官?!?/br> 兩個人坐一輛車,一路看風景,一路吵吵鬧鬧地到了潭柘寺。 這寺廟的歷史比北京城還要悠久,當初是先有潭柘寺,后來的紫禁城都是參照這里建成的,所以翹角飛檐極具宮里的味道。入寺打哪個佛殿起頭有規(guī)矩,太后率領她們從觀音殿開始一級一級地參拜,最后進毗盧閣酬神,請得道的老和尚開壇,給她們解簽做公德。趙老娘娘在文殊殿里供了先帝的牌位超度,因自己不能出席,前一天跑到噦鸞宮一通頤指氣使,命音樓潛心悼念舊主。音樓擅長窩里橫,對外一直不太厲害,最后只得窩窩囊囊答應了。婉婉和她交情好,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在那兒跪著,也陪她敲了一炷香的木魚。 外面秋色正濃,婉婉有點心不在焉,“今兒天不錯?!?/br> 音樓嗯了聲,“我算完了,這回出游全交代在這兒了?!?/br> 婉婉猶豫了一下,“我上外頭給你摘佛果子去吧,吃了能消災解厄。”沒等音樓答應,在她肩上一拍,吐著舌頭潛出去了。 溜號是因為膝頭子受不住嘛,她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心安理得上了廊子。 以前每年都上寺里來,很多地方熟門熟道,記得東盡頭有棵棗樹,這里的和尚不吃果子,果皮紅得發(fā)紫了,還在枝頭掛著。嬤嬤一直不讓她貪嘴,說吃多了不消食兒,八歲那年還為此吐過。她也不是圖愛吃,就像大哥哥釣魚只享受過程,她摘棗兒也是這樣。 銅環(huán)跟在身邊,怕是不會讓她自己上手的,她想了個辦法,把荷包里的金銀角子全倒在她手里,“我要在這兒陪步娘娘,你幫我到各處布施,每個菩薩面前都別落下?!迸滦∮匣仡^又要替她背鍋,把她也一并打發(fā)了。 跟前沒人了,感覺十分自在,她往東信步游走,站在欄桿前觀察,舍利塔旁的棗樹又高又大,最近的錦衣衛(wèi)在十丈開外,兩個小沙彌路過,對她合什一拜,又走遠了。 她舔著唇,負手轉悠了兩圈,公主偷果子,不太像話。確定附近再也不會來人了,才從臺階上下去,貓著腰躥到了棗樹下。 寺院里的果子長得很飽滿,太陽一照,果皮油亮。她探手去夠,沒留意樹上的尖刺,縮手不及劃了一道,起先倒沒什么,眨眼從那細細的白杠里滲出血珠來,她驚得低呼了一聲,抬著胳膊,懊惱地鼓起了腮幫子。 舍利塔后有踩動落葉的聲響,一人素衣金冠,仿佛從天而降。多年后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來,天特別藍,他冠上垂落的的組纓濃烈如火,映紅了她眼前的世界。 他低著頭,沒有言語,一條佛頭青的手絹小心翼翼在她腕間纏繞。婉婉莫名慌亂,想掣回手,聽見他說“別動”,有些執(zhí)拗有些霸道,卻莫名溫暖。 他綁縛得仔細,一雙長眉微蹙,看不見眸中景象。婉婉老大的不好意思,只覺他指尖和她腕上皮膚相觸,隱約要灼燒起來似的。她連呼吸都遲滯了,宮眷來潭柘寺進香,要戒嚴,要封山,不知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萬一被人知道,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卻不甚著急,將帕子兩角細細挽了個結,這才抬起眼來。 怎么形容那雙眼,似乎都不夠貼切。婉婉不是第一次領教,卻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沉沉一潭碧波,無風無雨,卻又光華肆虐,只消一顧,便嵌進人心里來。 “你……” “我來看殿下?!彼蛩⑿?,“藩王留京,不得超過二十日。今天已經是第十九天了,明天我得回南苑,臨走前來和殿下道別?!?/br> 婉婉怔怔的,論交情,沒到這步,可是他來了,又覺得沒有任何的牽強和不妥。 她垂下眼,慢慢紅了臉,“王爺有心了,可是今天寺廟外男不得進入,你這樣冒風險……” “因為宮里我進不去,比起硬闖毓德宮,潭柘寺對我來說容易得多。” 他說的都是實話,然而這實話卻像在油鍋里澆了一捧水,轟然之間便沸騰了。婉婉忽然發(fā)現(xiàn)手腕還在他指尖,她心跳如雷,難免畏縮,他大約也察覺了,很快松開,眼神黯淡了下來。 怎么這樣呢,婉婉感到迷惘,沒有不悅,反倒因為他要走了,涌起一點離愁別緒來。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金陵離北京那么遠,王爺路上多保重。” 他抿出淺淺笑意:“金陵是個好地方,六朝古都,毓秀之地,待有機會,一定迎殿下去那里游玩?!?/br> 公主不能離宮,要想出去,只能是出降之后了。他的話里有隱喻,讓人措手不及,婉婉不敢深究,想起音閣來,倉促解圍:“庶福晉也跟你一道回去嗎?” 他臉上分明一陣尷尬,“不……步娘娘留她在京做伴,我一個人回去,等冬至祭天大典的時候再來。” 婉婉此刻愈發(fā)同情他了,人給強留下來,他沒法和皇帝做對,只能俯首領命。 她心事重重,他倒是轉了話鋒,“今天起到冬至,滿打滿算三個月,這三個月我人雖在金陵,心也時時在這里。今天冒了風險來見殿下,求殿下答應我一件事?!?/br> 婉婉料想大概和音閣有關,點頭道好,“王爺?shù)f無妨,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絕不推脫?!?/br> 卻沒想到,他托她辦的事完全和音閣無關。他灼灼看著她,言辭哀懇,“我此一去,只怕要度日如年了……我在官場上歷練了這么久,向來事事有把握,可這回不同于以往,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三個月內聽到殿下婚訊,良時遠在金陵,鞭長莫及……”他垂袖,隔著一層云緞試探著握住她的手,“我唐突了,懇請殿下,等我到冬至。屆時我上書朝廷,求皇上賜婚,帶殿下離開這里?!?/br> 婉婉驚惶地瞪大了眼,乍然之間論及婚嫁,她真是連想都沒有想過?;艁y之間退后一步,使勁從他手里掙了出來。 ☆、京華倦客 他也不知是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去牽她的手,可她讓開了,雖然早在預料之中,他還是忍不住失望。 對于這位長公主,他的感情一向有些復雜。宇文氏貴為藩王,權傾一方不假,但在慕容氏眼里,終究只是異族,是奴才?;适业墓骷幢阆录奁接篃o能之輩,也絕不委身宇文氏。合德長公主,在她還是帝姬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她,如果說一見傾心,未免太假,他對她有感激,也有野心。尚公主,是他把整個江南道完全收歸旗下后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