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
了。多年未到,蝶舞樓前倒仍是當年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盛況。馬車停下,天風丑先跳下車去,伸手扶雨扶風下車。事實雨扶風當然不用人扶,但大爺們就得有這個款兒。我跟在雨扶風后下了車。仆役駕車駛?cè)ヒ贿叄攴鲲L當先邁步進樓,天風丑和我跟隨其后。事到如今,我也就豁了出去,一切聽天由命了。三年多了!在這等風月場,三年差不多就是一世。蝶舞樓幾乎全班人馬都已換過,連迎門的伙計都已不認得我。一疊聲的“三位爺請”,把我和天風丑都當了大爺。自是因我們除了走在雨扶風身后外,衣衫飾物都沒有絲毫下人味兒。而多人走路,有先有后也是正常事。雨扶風隨手賞了伙計塊碎銀,說:“我們是來赴徐二爺?shù)难绲??!?/br>伙計臉上的笑容立刻更濃,腰亦彎得更低:“喲!那您定是雨大爺啦!怎么這么久不見到敝樓來?敝樓原來侍侯過大爺?shù)母鐑簺]有不惦記您的呢!”看來雨扶風三年前來蘇州,亦是蝶舞樓的豪客。我當然相信沒人能忘了他。他不僅囊中多金,榻上亦無人能承受。長清的宴設(shè)在三樓的雅座包房。除了主人,還有兩位陪客。我都看著眼熟,卻想不起名字了。應(yīng)是當年在徐府時見過的,是長清的朋友吧。我落后一步,跟在天風丑肩后。雨扶風笑吟吟地跟長清和兩位陪客招呼,聽來大家都認識的。一翻擾嚷,寒暄見禮后,一位被喚做“劉兄”的陪客才發(fā)現(xiàn)有意落后的天風丑和我,道:“哎呀!雨兄怎么還不給我引介一下這兩位年輕世兄?”他也是把我們當成雨扶風請來的陪客了。另一個姓吳的客人打量我?guī)籽?,目中微有疑惑,不知是否亦是看著我眼熟?我微垂著頭不敢則聲,長清若有所思,一時沒注意到我。“什么‘世兄’,劉兄不要太抬舉他們了。這是兄弟家里的兩個孩子,都跟了我多年的。風丑,紫稼,過來見過三位爺?!庇攴鲲L從容道。天風丑應(yīng)聲上前,不卑不亢地欠身施禮。長清聽到“紫稼”兩字就是一呆,我行禮時也沒有反應(yīng)。劉、吳二人更是明顯感覺意外,尤其是對我,一時不知當否還禮,都只胡亂地點首應(yīng)聲。我就知原在徐府時曾見過這兩人,此刻他們該是已想起了。廳中出奇地沉默了一陣,還是長清首先長嘆了一聲,目光復雜地望著我道:“紫稼都長這么高了!我差點兒認不出呢。”“真的,換上這樣一身衣服,乍一見我還當是哪家的貴公子呢!”吳姓客人恢復仕紳氣派,矜持地拈須說道。劉姓客人亦湊話道:“是??!要不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嘛!”他們看我的目光又恢復到三年多前的樣子。我心中一陣不自在。這種目光,我原本是熟悉的,但如今卻久違了。那是種欣賞珠寶珍玩的目光,仿佛我是件死物。即使在榻上,把我壓在胯下時,我亦不曾在雨扶風眼中見過同樣的目光。我垂下頭去,免得他們發(fā)現(xiàn)我的不自在。耳中聽得雨扶風淡然道:“這可不只是衣裝的過。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紫稼原是極聰明的孩子,三幾年功夫怎會不大變樣呢。這兩個孩子,一文一武,都是兄弟的得意弟子,可從不把他們當孌童看的。”天!雨扶風這話不會只是說說的吧?想起他從沒有那種眼光的事實,我真盼他這話是當真的。側(cè)目看天風丑時,卻見他一面漠然,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口唇微動,以僅能我聽到的悄聲道:“可惜到榻上時,就不當我們是得意弟子了!”那語氣與其說是不以為然,倒更象是取笑。我忙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徐長清看著我,欲言又止。三年多不見,他似乎老了好多!希望不會完全是因為我吧?但看他望我時的復雜神情,可知雨扶風說他會后悔的話并沒有錯。想討我回去多半也是不假。但雨扶風既表示我是他的“得意弟子”,討我回去的話他大概一時也說不出口了。我倒有些可憐起他來。這席酒也不知是怎么吃的。席上各人說些什么我都沒有聽進耳,眼中只晃著長清花白了的頭發(fā)和投向我的復雜的眼光。連行的酒令也沒有往心里去。不過看眾人的反應(yīng),倒也沒有出大庇漏,沒砸了雨扶風派我做他文事上的得意弟子罷?盼到席散,一行人一路客套著下樓,我和天風丑隨在最后,前面雨扶風和徐長清這主人殷殷話別,忽然背后傳來一聲顫呼:“紫稼!”我的天爺!這聲音一入耳時,我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兒,這……這不是媚香嗎?原是我在樓中時最要好的兄弟!我車轉(zhuǎn)身。不知從哪個房中跑出來、呆然立在我身后的,正是蘇媚香!我永遠認得他!雖然他身上的衣裳舊了,當年珠圓玉潤的臉龐也憔悴見老得多了,我仍是一眼認出了他。不用他多說一個字,我就已知是什么一回事。來前我還擔心今后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經(jīng)都發(fā)生在媚香身上。媚香只比我小一個月,在這一行中,早已“人老珠黃”了。媚香一向會打扮,胡須拔卻了,脂粉亦上得恰到好處,但在燈光之下,還是不難看出痕跡。“直娘賊你個……”廊下一間小房沖出個粗橫漢子,一手抓去媚香手臂。廊下的房間一向都是不再被客人喜歡、身價最低的哥兒陪酒的地方。當然,蝶舞樓畢竟是第一流的風月場,身價再低的哥兒亦要比起那下一等的相公院相公身價高些,但媚香怎至于就到這一步呢?到這一步,客人們往往都只是些滿身銅臭的行商或孔武有力的鏢師,媚香當年亦是樓中頂尖兒的頭牌,怎么能受得?我不由自主伸臂護著媚香。手臂伸出去,才想到看那漢子的粗橫,我怕是對之毫無威懾作用。何況這里是蝶舞樓,他是客人。結(jié)果那漢子倒沒有如我想的大打出手,目光在我面上一轉(zhuǎn)時,竟轉(zhuǎn)手向我抓來,猥褻笑道:“呵!你護著他?那你來陪爺……”我心中驚慌,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天風丑就在我身邊。天風丑劍眉一豎,抬腳就踢在那漢子胯下要害,冷喝道:“混帳!也不照照自己的德性,就來動手動腳,滿口胡柴!”那漢子慘叫著捂著傷處跌退,四周立時一片混亂。又有兩個漢子從房中沖出來,罵道:“反了天啦!相公也敢打人!他媽的蝶舞樓就這么待客人?”天風丑冷哼一聲,左腳穩(wěn)立,右腿倏彈,立時又將那兩個漢子踢倒在地,接著一個旋身,一腳掃在路邊一株花樹上,碗口粗細的樹干應(yīng)腳而折,喝道:“都給爺閉口!”四周倏地靜了下來,連趕來的蝶舞樓掌柜保鏢亦懾于他這一腳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