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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品味卻未見降低,都市中許多年輕人攢幾個月錢買一件名牌,但鄭清游與他們是不同的。以他如今經(jīng)濟(jì)狀況,大概一年才添得起一件,然而誰也不能指責(zé)他虛榮。這不是一個能隨便以階層定義的年輕人。物質(zhì)成就精神,也能摧毀精神。杜霖是世家子,清楚商場跌宕毀掉一個家族輕而易舉,大浪淘沙,人卷入其中,頃刻迷失自我;只有足夠勇敢堅(jiān)定,才能成為留下的那一個。杜霖微笑。無論如何,現(xiàn)在他至少希望能替他添置一套新衣。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去,中途停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撥通秘書電話。“你打個電話給沈知遠(yuǎn),告訴他從湖濱那套房子搬出去。越快越好。”接下來幾天里杜霖忙得腳不沾地。市政府要在開發(fā)區(qū)建一棟新辦公樓,工程招標(biāo)即將開始,他此前已親自出馬疏通多方關(guān)系,以為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中途卻又生許多波折。他連續(xù)幾晚都要出門應(yīng)酬,無暇顧及鄭清游,不過每天幾條短信發(fā)過去,都是些瑣碎平淡的叮嚀諸如下雨帶傘按時吃飯?jiān)圃?。鄭清游惜字如金,縱有回復(fù),也是寥寥。他們極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對話。鄭清游需要時間消化接受,杜霖也不愿逼他太緊,因此很是過了兩天安生日子。唯一變化是鄭清游每個清晨都會收到花店送來的大束白玫瑰,一徑的牛皮紙簡單包裹,花瓣上還帶露水,極為新鮮。他把花插在盛有清水的玻璃花瓶里,擱在一張朝陽的書桌上。黑色奧迪車在樓下出現(xiàn)過一次。鄭清游那份家教還未辭工,有一次早上出門時,杜霖手下攔住他客氣地詢問是否需要開車送他過去。鄭清游回答道,“不,謝謝,我搭公交就好?!?/br>生活平靜無波。而另一頭,跟了杜霖兩年的老情人沈知遠(yuǎn)悄悄搬出了湖濱別墅。事情來得迅疾突然,許多人聽到風(fēng)聲時仍將信將疑。沈知遠(yuǎn)走的那天下了零星小雨,經(jīng)紀(jì)人和杜霖秘書過去送他,他拎一個小行李箱,裝滿兩年來蓄下的金銀細(xì)軟,手里抱著一只出生三個月的蘇牧幼犬。“花園里那兩只大的我是帶不走了,”他對秘書說,“請杜先生找人來處理掉吧?!?/br>又過了兩天,沈知遠(yuǎn)神采奕奕出席某電影宣傳活動,被問及感情狀態(tài)時笑稱“家教嚴(yán)格,二十五歲前不打算戀愛”。杜霖身為投資方代表坐在前排,西裝革履,神情沉穩(wěn)淡然。就在這一天,一套市區(qū)高層公寓轉(zhuǎn)到沈知遠(yuǎn)名下,七位數(shù)分手費(fèi)打入賬戶。所有的一切,鄭清游一點(diǎn)消息也不知道。“Wendy,你看這件,”鄭清游站在大面豪華穿衣鏡前,“今年的款式似乎十分窄身?!?/br>年輕店長端著咖啡走過來,“近三年款式都是如此。如今流行這種剪裁,你沒看春季走秀?那些模特簡直皮包骨頭,瘦得嚇人。”“是要瘦到那種程度才能穿?!编嵡逵伟櫭迹盀榧乱路?,受多少罪?!?/br>他身旁掛了一排襯衫。鄭清游隨意拿過一件,拽出價簽來看?!昂觅F,”他說,“比五年前貴一半?!?/br>“現(xiàn)在我也沒有會員折扣了?!彼麌@息。Wendy被他逗笑,“老朋友了,你若想買,我做主給你打折?!?/br>“做店長果真不一樣。”“哪里不一樣,還不是賣衣服。不過如今薪水翻倍,也有點(diǎn)小小權(quán)力,總算是熬出頭?!?/br>“話說回來,今天怎么有空來店里?”Wendy仔細(xì)端詳他,“你家的事,那時候我也聽說,如今這是……又有起色?”“沒有。不是。不是我家里?!编嵡逵螕u搖頭,表示不想多說,拿出一張?zhí)嶝浛ㄆf給她。“有人把這個藏在花里送我?!彼麤_Wendy眨眨眼。Wendy瞥了一眼那張卡片。“啊,杜霖先生。”她說,“我們最重要的客戶之一?!?/br>她的語氣很難稱之為愉快,鄭清游聽得分明。“Wendy,你不為我高興?這是份禮物,價值不菲?!?/br>“的確價值不菲。”Wendy說,“你可以憑這張卡片購買全身衣物,從上衣到褲子,外套,鞋子和皮帶,或者像從前那樣,一次挑半打襯衫,杜霖是我們VIP,超額也沒關(guān)系,可以掛賬……”“呵,好大排場?!编嵡逵屋p輕說,“鄭家最好的時候,也沒有這待遇。”Wendy望著他,表情十分復(fù)雜。“鄭小公子,”她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這種卡片,背后有杜霖簽名及私章,幾年里我見過許多。杜霖送他每個新情人一式一樣的禮物。夾在玫瑰花里的卡片,名牌衣服,討人喜歡的小把戲,流水線生產(chǎn),批量供應(yīng)。你想想,每次這道門走進(jìn)來一個年輕男孩子,遞給我這張卡片,我就知道……”她說不下去,眼神逐漸黯然。鄭清游臉上波瀾不驚,簡直近于冷淡,仿佛Wendy的話沒有帶給他任何觸動。偌大的店鋪內(nèi)空空蕩蕩,顧客只有他一人。這是著名奢侈品牌A在本市第一家旗艦店,于八年前開設(shè)。空氣中籠罩馥郁玫瑰香,四周裝修極盡奢華,排排衣架掛滿錦衣華服。亞麻挺括、綢緞冰涼、羊絨柔軟,每一條褶皺、每一處針腳都極盡精巧,只為把人體之美烘托至極限。暖黃色燈光從天花板傾瀉下來,鄭清游整個人籠在光里,濃密的頭發(fā)打著卷散發(fā)光澤,皮膚白`皙潔凈,鼻梁高挺,輪廓分明,一雙烏黑如墨的眸子云山霧罩。他看著鏡中的自己。Wendy站在他身后,也看著他。“你不能這樣。”她搖頭嘆氣,“我做這一行,我非常了解——杜霖閱人無數(shù),十幾年風(fēng)月場上混過來的,這種人哪里有真心?跟著他,到頭來什么也得不到。他會毀了你一輩子?!?/br>“他會毀了我一輩子?!编嵡逵蔚吐曋貜?fù)她的話,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我的一輩子就這么好毀嗎?四年前我家破產(chǎn),我爸死在監(jiān)獄里,別人都說我這輩子算是毀了。——可是你看,今天我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里嗎?”“我要半打白襯衫,”他轉(zhuǎn)過頭對Wendy說,“再加上剛才試過的那些,全包起來。我毀不毀的話,輪不到外人說。至于得到得不到的,——咱們走著瞧吧?!?/br>6-這個夏天拖得太久,走到末尾時許多人松一口氣。杜霖終于拿下市政府大樓的工程,放下電話不見喜色,第一件事是把項(xiàng)目負(fù)責(zé)人連同副手叫進(jìn)辦公室破口大罵。他把桌子拍得震天響,一個茶盞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兩人嚇得噤若寒蟬。這樣發(fā)火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個項(xiàng)目水很深,牽涉政界一干人物,他幾次叮囑下面做事要極度謹(jǐn)慎,結(jié)果不僅打點(diǎn)送禮時被人拍到,電話也被對手竊聽,杜霖最后不得不動用家族勢力來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