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肅，“是，一切聽姑姑的指教?！?/br>
    “也別客套?！鼻缫舻溃爸髯釉捓镌捦夂芸粗啬?，你又是太皇太后親指的公爺側(cè)福晉，比尋常人更有體面。在值上伺候主子，下了值專撥四個小宮女伺候你?！庇直缺冗吷洗髌祛^的婦人說，“這是賴嬤嬤，她是精奇嬤嬤，也是娘娘身邊老人兒。萬歲爺龍潛那會兒宮里派出來調(diào)理娘娘規(guī)矩的人，娘娘尤其的倚重。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和嬤嬤說，嬤嬤自然打發(fā)底下人去辦?！?/br>
    素以斂著神蹲安，“我以前沒伺候過娘娘們，怕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姑姑和嬤嬤多指點我?！?/br>
    賴嬤嬤笑道，“入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么。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圖個樂呵。你和那些站班宮女兒不一樣，算是皇后娘家人。在我們跟前別拘著，我們受不起。”

    什么樣的主子養(yǎng)什么樣的奴才，主子正路，奴才也歪斜不到哪里去。素以和兩位管事相談甚歡，正要進(jìn)去給皇后請安，宮門上緊走進(jìn)來個藍(lán)頂子太監(jiān)，邊走邊壓著聲喊，“快備上，老佛爺那兒傳話來，萬歲爺過壽康宮用晚膳，請主子娘娘陪同?！?/br>
    眾人忙進(jìn)了正殿里，見皇后臥在落地罩炕上打盹兒。素以默默退到一旁侍立，晴音上去輕聲喚她，“主子醒醒，太皇太后宮里有示下，請主子過壽康宮陪膳，萬歲爺今兒在老佛爺那兒用膳?！?/br>
    皇后本來就睡得不深，一聽這話忙起身來，料想今天又要不消停了。萬歲爺過暢春園一趟，不知道跟太上皇取了什么經(jīng)，恐怕晚上回來免不得發(fā)作。橫豎她是明哲保身要緊，局勢她看得很清楚，天下都是皇帝的，太皇太后非對著干，能落著什么好處？

    一閃眼看見了素以，咦了聲道，“你過來了？”

    素以道是，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磕頭，“奴才請皇后主子安?！?/br>
    “起來吧！”皇后叫免禮，坐在梳妝臺前讓宮女伺候抿頭，細(xì)琢磨了下又道，“你跟我過壽康宮，進(jìn)去露個臉就退出去。別走遠(yuǎn)，在外間聽差遣。”

    素以應(yīng)個嗻，能理解皇后這么做的用意。一來讓太皇太后看見她在長春宮當(dāng)值，二來隨身帶著，既叫她明白里頭厲害，太皇太后也不好暗里使絆子抄后路。

    皇后換了套蘇繡百花絳紫滾金褂,披上大氅抱上手爐便出門去了。素以和晴音侍候著上了翠蓋珠纓抬輦，太監(jiān)們齊齊一發(fā)力，抬輦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上了肩?？偣芴O(jiān)手指在手心一敲，一行人出啟祥門朝壽康宮方向出發(fā)。抬輦走在正中間，他們做奴才的必須挨宮墻走。甬道邊的殘雪還沒化盡，楫口鞋踩在上面格嘰格嘰的響，別有一番趣致。

    啟祥門外的夾道不甚寬，正走著，遠(yuǎn)遠(yuǎn)看見對面來了個四人抬。漸漸近了，原來是密貴妃。看樣子剛從壽康宮出來，因為沒有資格參加帝王家宴吧，到了飯點被轟出來了？

    素以眼梢兒一瞥，皇后高高在上坐著，身腰挺得筆直。老對頭相見分外眼紅，不過都自矜身份，從沒真刀真槍的較量過。后宮也是官場上那點作派，官大一級壓死人，密貴妃見了皇后還是得讓道，得下輦行禮。她特地留意了下，貴妃娘娘肅下去，皇后連眼皮都沒掀，趾高氣揚的就過去了。貴主兒那個恨啊，眼里射出千把柳葉刀，恨不得把長春宮的人都活剮了。

    土地爺也有三分泥性，皇后主子真是好樣的。素以愈發(fā)敬佩皇后了，瞧她溫雅從容的做派，遇上不待見的人和事也能寧折不彎，這樣的脾氣合她胃口。

    宮里晚膳一般都設(shè)在未時三刻前后，歇了午覺起來，那時候太陽還在天上高高掛著呢，各宮廚子就開始張羅碗菜了。壽康宮的席面擺在配殿里，素以和晴音送皇后進(jìn)殿時，帷桌兩頭已經(jīng)上足了冷菜?；实酆吞侍笞诘仄翆氉鶅蛇吅炔?，絮絮說著家常話，祖孫之間毫無嫌隙，一派寧靜祥和氣象。

    素以踏進(jìn)門檻太皇太后就瞧見她了，她托著皇后的手肘小心伺候著，看來是調(diào)到皇后宮里了。這么說倒也名正言順，皇帝能讓她離開御前算是種妥協(xié)，再稍過兩日她做個主把她送出宮，或是讓小公爺先找個地方安置她，眼前也就干凈了。

    “我來晚了，老佛爺恕罪?！被屎蠖琢藗€福，又問皇帝，“主子多早晚到的？去瞧了太上皇和太后，二老都安好？”

    皇帝頷首，“都好，你坐吧！”

    素以心里有些失落，皇帝看都沒看她一眼，以后大約可以形同陌路了。這樣好，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彼此都下定了決心，沒有什么難關(guān)邁不過去。當(dāng)即和晴音兩個納了福，退到隔壁梢間去了。梢間和配殿拿雕花地罩加幔子分隔，因此里間說什么都聽得很清楚。貼身宮女和主子之間除非有特旨，否則一般不用回避，因為要防著主子喚人，好在第一時間趕來聽吩咐。

    殿里還在說著家常話，晚輩言語里夾帶的孝悌讓太皇太后高興，笑的聲氣兒也格外爽朗。侍膳太監(jiān)抬著食盒往里運熱菜，席面上一時觥籌交錯起來。素以聽見皇帝敬太皇太后酒，想起他先前咬牙切齒要追究的勁頭，這會兒也黑不提白不提了。到底人家是一家子，為她這樣微不足道的人撕破臉，確實也不值當(dāng)。

    皇帝卻是用了大耐心，他原就打算等到酒菜都上足再認(rèn)真開始計較。宮里犯了過錯的嬪妃受訓(xùn)斥都挑在飯點上，就是為硌應(yīng)人，叫她吃不下飯。太皇太后是這項的倡導(dǎo)者，今兒也讓這位金尊玉貴的老佛爺嘗嘗鮮兒。

    皇帝把懷里晤得發(fā)熱的瓜敬禮單上呈太皇太后，“皇祖母瞧瞧這個。”

    太皇太后擱箸接過來看，一溜的奇珍異寶，光看種類名字就晃人眼。她唔了聲，“這是什么？官員們孝敬朝廷的節(jié)禮？”

    皇帝笑了笑，“皇祖母問這話叫孫兒難堪，孫兒是皇帝，底下官員為表廉潔，歲貢向來普通得很?！?/br>
    “那這是番邦朝貢？”太皇太后似乎覺察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眼里有故作的鎮(zhèn)定。

    皇帝奇道，“竟連皇祖母也猜不出這禮單的來頭？說來慚愧，朕治下不嚴(yán)，這是揚州鹽運使八月十五收受的瓜敬賄賂，折成現(xiàn)銀有五百萬兩之巨。朕是個窮皇帝，看見這樣大手筆，真把朕嚇了一大跳呢！”

    這下子被嚇一跳的變成了太皇太后，她早就覺得皇帝這副沒事人模樣不大對頭，果然是憋著壞的要來謀算她。揚州鹽道的鹽運使不正是她娘家兄弟么，他拿外家開刀不遺余力，先是他舅舅繼善，如今輪到他舅公阿林阿山了。

    太皇太后把禮單折起來壓在酒碗底下，“這是哪里來的謊報？光憑一張單子就斷定阿林阿山受賄，這也太草率了點。”

    皇帝低頭接過皇后斟滿的酒盞，緩聲道，“不是謊報，是揚州各級官吏聯(lián)名的奏表。人家是不堪重負(fù)了，才決定魚死網(wǎng)破的拼一拼。扳得倒這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