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
” 她剛說完,聽見有人驚呼“不好”。轉(zhuǎn)頭看,坐在高腳椅上的人褒衣之下伸出一條魚尾,尾鰭豐澤,無措地扇動著。那張美麗的臉上滿是訕笑,怯怯把手里的茶盞放在了桌上。 這下可省心了,用不著多做解釋了。龍君嘆息著,過去把那只鮫人扛在了肩上,招呼阿螺離開。 夷波還在掙扎,艱難地挺起身對登夫人揮手,“我們是水族……說真話?!?/br> 他們踏出登褒的府第,身后便傳來哀凄的哭聲,登夫人原本不信,誰知魚送尺素,海外遇難只有魚能作證,可見她日夜等待的男人是真的回不來了。 夷波為做了好事欣慰不已,在龍君肩頭歡快地撲騰著,可是龍君不怎么高興,直接把她扔進了湖里,“讓你不要沾水,結(jié)果當著那么多人原形畢露?!币幻媸麚u頭,“魚的記性果然只有一彈指,難堪大任!” 夷波眨了眨眼,滿臉無辜,阿螺忙替她辯解:“那些人要來打我們,她嚇著了,才把茶水抖落在身上的?!?/br> 夷波點點頭,在水下掏啊挖的,掏出來一截藕,洗洗干凈給他們遞了過去。龍君鄙夷地瞥瞥她,她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吃了水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捺著嘴角接過來,以手為刀,仔仔細細把藕外面的表皮削干凈,啟唇咬了一小口,豎著手指頭指點她們,“人和妖不同,人有細膩的感情,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有很多規(guī)矩。比如先前在登褒府上,你們贈登夫人燭銀,就說是登褒托你們轉(zhuǎn)交的家用,說他在外平安就行了,何必說人家死了。” 阿螺不太贊同,“那不是撒謊嗎?我們是正義的水族,從來不撒謊。” 夷波覺得阿螺說得對,懵懂的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他忽然感覺壓力很大,“謊言也分善惡,要是為了照顧別人的情緒,那就是善意的謊言?!?/br> 阿螺還是不贊同:“瞞著那位夫人有什么好處?人的壽命這么短,轉(zhuǎn)眼就油盡燈枯了。與其把青春花在無望的等待上,還不如早點看清現(xiàn)實,重新找個人改嫁?!?/br> 龍君垂著雙肩灰心不已,妖的行為處事簡單直接,就算遇到挫折也會自行消化,沒有粉飾太平的習慣。這套對人行不通,人纖細敏感,好多事只能循序漸進。他咬了口蓮藕望天,“人經(jīng)不起打擊,尤其是女人。如果他們真的那么相愛,你們帶去的消息可能會讓那位夫人輕生的?!?/br> 阿螺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去死嗎?” 龍君嗯了聲,“人間是這樣,女人脆弱,依附男人而活。一個家如果沒有了男人,如同失了臂膀和軀干,早晚會垮了的。所以常見到一些節(jié)婦殉節(jié),感情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覺得活著無望,不如追隨亡夫于地下?!?/br> 夷波說得理所當然:“有錢就不用死。” 阿螺也贊同:“沒了生計才想死,吃喝不愁為什么不活著?真要那么想死,那死就死吧,正好可以和登褒做伴。” 談話進行到這里,實在雞同鴨講難以繼續(xù)了。龍君扔了蓮藕拱手,“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了,告辭。” 夷波緊張起來,一定是她們表現(xiàn)不好,惹得龍君生氣了。她抓住了他的袍角,“不要別過。” 他拽了一下,沒能掙脫,指指天說:“本座還有要事在身,帶著你們不方便。這樣吧,你們先回啞海,待本座辦完了事,即刻回潮城和你們匯合?!?/br> 夷波心里難過,鮫珠灑了滿地,“完啦,完啦……” 阿螺知道死扒著也沒用,忙安撫她,“沒完,君上既然有事,咱們不能拖他后腿。南海之主可是一言九鼎的君子,答應(yīng)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有意說了這一通,復(fù)追問:“君上這一去要多久?小的們朝思暮想、魂牽夢繞、望穿秋水等您回來?!?/br> 他摸了摸下巴,“用不了多久的,三兩天光景吧!”然后騰到半空中,輕輕一揮袖,踏著云彩飄遠了。 ? ☆、第 10 章 ? 夷波很難過,嗚咽了一下說:“他走了?!?/br> 阿螺剔了剔牙,“可能有重要的事吧!東邊堆起了云頭,要下雨了?!?/br> 龍君司雨,他不像她們無所事事,離開大概是因為公務(wù)。夷波嘆息著靠在岸邊,算算時候,出來好幾天了,長老們一定發(fā)現(xiàn)她偷溜了,回去之后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副光景。但是心情不好,游也游不動,停在水里魚肚朝天,好像要死了一樣。 阿螺把她翻過來,背在自己肩上,和聲安慰著:“既然他讓我們先回潮城,那就回去等他。你放心,龍君不會因為和我們意見相左就撇下我們的。你以前一心想見他,可惜還沒成年,就算心里愛慕他,也不能怎么樣。還是回去好好籌備籌備,等下次再見他,你就是潮城最美麗的鮫女啦?!?/br> 夷波垂頭喪氣,說的也是,自己性別模糊,別想太多比較好。鮫人兩百歲成年,照自己被珠璣撿回來的時間算,最遲再有一個月,她是男是女就該定下了。 想起這個瞬間又有了力氣,她擺著魚尾氣壯山河,“我做最美的鮫女,比玄姬更漂亮。”海族每年三月有一次斗美,不限種族,角逐南海夫人。玄姬是上古神獸玄龜?shù)牡谑訉O,她獨占南海夫人的寶座已經(jīng)百余年了,夷波覺得那是因為自己沒成年,等她長成真正的鮫女,一定能夠打敗她——雖然不一定有這個膽量,但是憧憬一下還是可以的。 阿螺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她,“玄姬的原形是只龜,這點就落了下乘,將來的南海夫人必定是你。我料她不服氣,那也沒關(guān)系,是騾子是馬……” “拉出來交配一下?!币牟g快地接口,阿螺愣了半天,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商議定了,陰霾一掃而空。夷波背起阿螺上路,天上下起了雨,萬條雨箭墜進湖里,耳邊綿密一片聲響。她擺身前進,內(nèi)河湖泊水位淺,不能潛得太深,偶然抬頭,能看見遠處山巒聚攏起了沉沉云靄,莫測的,像龍君的為人一樣。 回程比來時要輕松得多,路熟了,用不著向誰打聽。白天疾游,到傍晚時分停下休息,即翼澤山一重水一重,曲里拐彎不易行,不過景色倒很好,她們趕到一處竹林婆娑處,正是月上柳梢的時候,藍白色的光從竹梢傾瀉下來,這時候的光是有絲縷的。 剛吃過東西,渾身放松,懶洋洋癱在水面上,忽然看見岸上游來一列火把,前后足有十幾丈長。阿螺喜歡湊熱鬧,霍地坐了起來,“一定是出事了?!?/br> 夷波閉著眼睛不為所動,她吃飽了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覺,什么都阻止不了她。 “八成一個村子都出動了?!卑⒙葑?,“去看看?!?/br> 夷波一點都不感興趣,因為懶得掙扎,被她拖行了很遠,直到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