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戎狄來得如鬼魅，兩日燒殺劫掠下，整個陽山牧十室九空，等他們消失無蹤了離陽山牧最近的跨縣才得到消息。

    而后的探查，大熙甚至不知道戎狄是從什么地方進入的陽山牧。

    最讓圣人和老圣人憤怒的是陽山牧的糧倉被燒了。

    陽山牧屬于曲州，曲州雖說不大，在大熙疆土里算一個比較小的州，但是架不住人家產(chǎn)糧呀。整個曲州每年的糧食產(chǎn)量能占到全國的接近兩層，產(chǎn)量好一些的年景甚至能超過兩層。

    而陽山牧，它是獨立在曲州的一個盆地地形，加上自然環(huán)境的先天優(yōu)勢，糧產(chǎn)從來沒有下來過，占了曲州糧產(chǎn)數(shù)量的一半以上。又因為它的地形不好運輸，因此它的糧是囤積在哪里半年運出來一次的。

    這次半年積累的糧草加上本來就富庶的陽山牧，就這么便宜給戎狄了。莫說是窮慣了的圣人，就是從來沒窮過的老圣人聽了這個消息也捂著胸口痛了好大一陣。

    “即使是有內(nèi)應(yīng)，他們又是怎么過的陽山和渭水？”黛玉震驚了。

    湯姆聽了并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估計今夜全國的官員都在思考。

    “去年大旱，今年交河一代又發(fā)了洪水，現(xiàn)在陽山牧失守。朝廷已經(jīng)沒有錢了，今年賦稅的重頭便只能放在揚州的鹽糧上。哥哥，父親頂?shù)米?？”四面危機，朝廷本就不安穩(wěn)，現(xiàn)在內(nèi)外焦患，黛玉不得不擔心林如海再揚州的局勢：“哥哥，你回去吧?！?/br>
    湯姆握著黛玉的手沉默，黛玉靠在他懷里，想著早亡的母親，生死不定的父親，還在飄零流落的自己和還未長成的哥哥，心中大悲，不覺哭出了聲來：“哥哥。你回去吧。如今這個日子能交上去的賦稅也都交得差不多了，可朝廷缺銀，糧食再怎么也憑空便不出來，能榨出油的也只有鹽了。況且揚州風雨未歇，父親危機之中，我身在千里之外，萬無可能寬撫父親一二，只有哥哥你回去，一能安慰父親，二能為父親臂膀?！?/br>
    湯姆的手指劃在黛玉的臉頰，把她耳邊的碎發(fā)勾到額耳后：“你不必如此擔心。此番已非朝政危機，若有絲毫不慎便會動搖國本。這種危急存亡之際，老圣人是不會和圣人再慢慢來了。不管是圣人還是誰，任何在此時敢在揚州攪風攪雨拖老圣人后退的人都得給自己準備好棺材。老圣人人是老了，但是誰也別忘了他在位這四十多年的手段?！?/br>
    黛玉聽著是有理的，但是提起來的心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放下，湯姆摸了摸她頭頂?shù)能洶l(fā)：“父親沒有你想的那么危險，你不必擔心?！?/br>
    說是這么說，但是擔憂一點也沒有少。本來說是要在這里住夠一旬的，但是不過短短七八日湯姆便向賈母告了辭。

    這么長得漂亮，行事也漂亮的孩子，賈母還是很喜歡的，但是千般挽留湯姆仍然一意告辭，又有黛玉在一旁游說，免不得讓他們走了。

    賈府的人是不知道湯姆走得這么急的原因，但是賈母好歹能知曉一二，無非是揚州那地界，內(nèi)憂外患之下必定是不安穩(wěn)了。

    賈母留湯姆的原因除了因為這孩子確實討人歡喜，還有一層是為了她的玉兒。

    她這可憐的外孫女已經(jīng)沒了母親，現(xiàn)在父親又站在懸崖邊上，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掉下去了。如果能留下湯姆，他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孩，憑著國公府的威名怎么也能保住他們兄妹倆一條小命，日久天長的，也算是給她的玉兒留了一個兄弟，讓她不至于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世上。

    可是人要走，誰留得住呢。既然這兄妹倆都一意孤行，老婆子哪里還留得住什么，只能是為外孫女的未來多做些打算罷了。

    湯姆走水路回揚州，順風順水之下速度快了很多。不過一兩日便要出交河受災的區(qū)域了，正是那個今年泛濫過的交河。

    第70章 70

    一燈如豆。

    湯姆闔衣誰在內(nèi)間，閉著眼，卻并沒有睡得著。交河的洪水是退了些，可是還洶涌著，河水拍擊在船身的聲音很響，帶著潮濕的空氣，一呼一吸之間似乎吸了不少的水進去。

    在不可視的情況下，湯姆放開自己的聽覺，搜索著一切的聲響，水浪拍擊的聲音，外檢恒其的呼吸聲，船艙最底下水號子悉悉索索的說話聲，耳朵的世界似乎清晰得微毫可見，又博大如混沌虛天。

    昨夜回過林府，家中無事，看林如海的樣子，湯姆也算是放下心來。

    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湯姆有些迷戀這樣的感覺，雖然身體躺在方寸之地，閉著眼不可視物，但是靈魂卻如同掙脫牢籠，遨游世界。

    “大爺，外頭不對?！焙闫湎駴]睡著一樣，一個翻身就起來，又抽出枕頭下面的刀。

    湯姆早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只是難得的放任著自己不做理會。

    一條普通的小貨船從江的上游下來，按說半夜里，為著安全也得收了帆緩慢前行，況且現(xiàn)在這方向還順風順水，就應(yīng)該盡量放緩速度，更加小心才是。

    可那小貨船卻不是，三張帆都高高揚起，跑得飛起，要不是沒翅膀，有翅膀估計就上天了。

    不過片刻已經(jīng)到了湯姆這條船旁邊，兵刃相擊之聲已到了耳邊。湯姆不耐煩的起身：“出去看看。”說著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

    恒其亦步亦趨的跟著湯姆，握緊了刀柄神色嚴峻，隨時準備好沖上去為湯姆擋刀。

    走到甲板上，那小船甲板上的爭斗看得清晰，邊沿上掛的兩具尸體看起來很有形體藝術(shù)感。看著小貨船的速度，相比也就這幾秒的擦肩而過，湯姆不打算理會，轉(zhuǎn)身就要回船艙。

    “咻，咔?！崩K索騰空，固定端抓在船身的聲音讓湯姆停下了腳步。

    湯姆轉(zhuǎn)身瞬間抽出了腰間的劍，正要斬斷那繩索，眼角瞟到那小貨船上一張熟悉的臉，湯姆趕緊放緩手上的動作，右手回收，左手拽住繩索把下面的人拉上來：“救人?！?/br>
    恒其完全是莫名其妙，但是一聽湯姆的命令便管不得什么疑問就帶著幾個得力的家下人縱身跳到那小船上。

    反派人物的衣著也太好認了些，明顯是船上的船工。恒其雖然年紀小，但是武藝還不弱，還被送到軍隊里練了兩年，現(xiàn)在的身手，不說好不好看，殺人還是利落的。

    對方顯然人手不濟，只是仗著控制了船才搶占了先機，但對方一反應(yīng)過來，那群船工模樣的刺客就再也扛不住，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

    這頭湯姆第二次拉起繩索，他看著眼熟的那個面貌已經(jīng)上了船。湯姆搶到他身邊：“請殿下入船艙?！?/br>
    “不必，就在此處?！蹦侨肆⒃诖线吷峡粗切∝洿系膹P殺。

    湯姆見他如此，也不多花，只是持劍立在他身邊做護衛(wèi)的樣子。

    那男子余光中看了湯姆兩眼，湯姆全神貫注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不過這兩眼，那男子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船上，只是也沒有糾纏多久，那小船上的人很快結(jié)束。

    幾個男人隨著垂下去的長繩爬上了湯姆的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