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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遇蛇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3

分卷閱讀93

    上也不提他,仿佛刻意要將這個人從朝中抹去。

陳老相國被革爵,陳家已經(jīng)沒落,只剩季家一家獨大,而今季老將軍一走,季玖又守孝不見客,皇帝的態(tài)度也是耐人尋味,看起來季家大樹已有敗落之態(tài)。朝堂中原本兩棵大樹一顆已經(jīng)傾倒,另一顆也呈敗勢,一時間誰也看不懂皇帝想要做什么,只好人人自危,草木皆伏。

朝堂之外,季玖每日去父親墳前拜祭一番,回屋后終日與書為伴,左右有沈玨侍候,倒是安然。沈玨每天陪在他身邊,看著日出日落,終日交談不過只言片語,卻也看不出厭煩。仿佛無論怎樣的生活,都可以坦然應(yīng)對,又頗有幾分隨遇而安之感。因他這份性子,季玖對他益發(fā)倚重,處理事務(wù)時也不避開他,甚至有時,會與他談?wù)撈鹎笆赖氖?。卻也所聊不深,季玖終是不愿意讓他將自己當(dāng)成沈清軒。

盡管在心里,季玖愿意當(dāng)他爹爹。【屯兒。整理】

飯后,沈玨收拾著桌上碗碟,季玖漱了口,在院中閑逛片刻回屋,倚在窗邊看書。沈玨做完事,坐在窗底下,倚著欄柱曬太陽。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扇打開的窗戶。季玖一邊看著書,一邊低聲說話,仿佛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窗外的沈玨聽。沈玨且聽且答,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下午。

談話卻突然止住,沈玨歪過頭,耳朵沖著院門聽了一會,道:“爹,宮里來人了?!?/br>
季玖“嗯”一聲,眼皮都懶得抬,道:“打發(fā)走?!?/br>
“宮里也打發(fā)嗎?”沈玨又問了一遍。

“找我的就打發(fā)走,”季玖這才抬起眼來,似乎是笑著,又似乎不是,說:“找你的,你自己決定?!?/br>
沈玨本來想問皇宮里那人找我作甚,猛地一停,想起自己兩年前似乎與皇帝有些“故事”,便噤聲了。略等片刻,那腳步聲快到門口了,才對季玖說:“爹,應(yīng)該不會是找我的?!?/br>
季玖說:“未必?!蹦@鈨煽傻脑~,用的卻是確鑿的語氣。翻了一頁書,季玖補了一句:“我比你了解他?!?/br>
院門此時被叩響,沈玨半信半疑的過去開門。

季玖老神在在的等著,直到沈玨回來,臉上有些怪異的向他請辭,季玖說:“去吧?!?/br>
沈玨就要走,身后季玖又淡淡的補了一句:“好自為之。”

沈玨停下步伐,折身回來,在季玖面前站定,嚴肅問:“爹,你覺得我去還是不去?”

季玖說:“你覺得你去,還是不去?”

沈玨被這反手一擊,堵的咽住,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我不討厭他?!?/br>
季玖放下書,卻問了一個與此無關(guān)的問題:“為何不去修仙?”

“放不下,就不修?!鄙颢k卻回的很快,“否則會走火入魔。”

“放不下什么?”季玖又問。

沈玨道:“放不下快活?!?/br>
“快活嗎?”季玖聞言一愣,隨即問道:“你這一天天虛耗光陰陪著我在這功名利祿里輾轉(zhuǎn),有何快活?!?/br>
“就是這樣虛耗光陰,我也覺得快活,放不下。所以不修煉?!鄙颢k笑了一下,露出兩顆虎牙:“爹是覺得人生苦短,成仙就是超脫,所以才擔(dān)心我陷進去嗎?我卻覺得,成仙太漫長,守著日升月落無事可做,不如短暫的快活時光。爹爹,這種事,如人飲水罷。”也不過是個冷暖自知。

季玖緘默片刻,揮手道:“你去吧?!鄙颢k又走,走了兩步,便聽見季玖在身后說:“他那人,多疑而善變,這些年無人敢約束,越發(fā)狠辣慣了。卻從未出錯,是真正的天子。你當(dāng)知道,帝王寡情?!?/br>
沈玨點點頭,“孩兒知道。”

季玖垂下眼,望著窗下鋪灑的陽光,燦爛至刺眼的地步,繼續(xù)說道:“傳野獸中唯狼窮其一生,只唯一伴侶,終身不棄。若你也要等他沒了,再尋個幾生幾世,便不要去了。”

沈玨在那處站了片刻,道:“若有那一天,孩兒便自毀道行,去飲了孟婆湯重新轉(zhuǎn)世,再不為其苦?!闭f完不等季玖反應(yīng),邁步離去。

季玖怔在當(dāng)場,若石塑若木雕,渾身上下,因這一句話而動彈不得。

那么決絕,那么干脆。不惜自毀。這便是妖唯一的選擇。

人與妖,一開始便不該見,也就不相戀。否則怎么走,都是一場殊途。

良久,季玖才轉(zhuǎn)過神,呆呆望著窗外景物,不自覺的伸手取出胸前的掛珠,摩挲片刻,終是問了一句:“你在哪?”

音量極低,輕聲發(fā)問,若微風(fēng)拂耳。兩年光陰,這蛇醒來后便消失離去,沒有一句招呼,也沒有與他相見,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那么……在哪?

是不是也毀了道行,飲了孟婆湯,轉(zhuǎn)世投胎,再不為其苦?

是不是,也傷到無法自贖,只好決絕別離?

季玖想,不會。他那么壞的性子,哪里能干出這樣蠢的事來。心里生起一絲惶恐,季玖不安的攥緊了紅珠。

血色珠子在他指縫里微閃了一下,緊接著風(fēng)聲乍起,季玖松開手,望見窗外槐樹下的陰影處顯出一道身影,寬袍大袖,黑發(fā)披散,負手而立。

仿佛一直都在。

季玖“啊”了一聲,短促而慌亂,神情卻放松許多,望著他,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伊墨卻說:“我沒走?!闭f著,便走近了,隔著一扇窗戶,從外朝內(nèi)看,仿佛早知他心中所想,道:“沈玨是狼也是人,他也不過百年道行,就是毀了也無甚干系,至多成為凡人。我若自毀道行,便是山林中一條普通長蛇,不懂人語不識人心,與禽獸無異。”略頓,笑道:“也許為猛禽所食?!?/br>
季玖臉上白了三分,朝他砸了手中書冊,道:“閉嘴?!?/br>
伊墨接過他砸來的書冊,問:“怕了?”

季玖撇開臉,冷哼一聲道:“你要自毀道行,也等我死了再毀,省的叫我背上債,日夜不得安生?!?/br>
伊墨將書冊隔窗遞到他眼前,不露喜怒的評了一句:“口是心非。”

季玖一副全沒聽見的表情,等伊墨又湊近了一分,才淡淡道:“是實話?!?/br>
是實話。所以這次,伊墨也沒有話回他。

與先前的沈玨一樣,伊墨坐在了窗下,倚著廊柱,在陽光中瞇上了眼。季玖低頭看著書,偶爾瞟過去一眼,又很快收回來,裝作沒有那人,看的極其“認真”。

“認真”翻書的間隙,季玖開口道:“這兩年你去了哪里?”

伊墨閉著眼,曬著陽光懶洋洋的道:“在睡覺?!?/br>
“三個月沒睡夠嗎?醒了還要找地方繼續(x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