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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也沒有人知道才十五歲的沈清軒怎么把沈禎從火場里拖了出來,沈清軒說不了話,沈禎則一提到火就打哆嗦,死活不說。直到一天夜里,沈清軒迷蒙中醒來,黑暗中的床邊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在寒氣中瑟瑟發(fā)抖,光著腳丫踩在地上,怯生生的望著床榻上的兄長。沈禎說:“哥哥,你不討厭我了嗎?”沈清軒燃了燭火,看著他,也不知多久,才點了頭。往事至此俱消散。沈清軒喝了一盞茶,又倒了一盞,沉默著,仰頭喝下,才看向伊墨,笑:“很奇怪。我對他做了那么多壞事,后來又對他好,心里卻沒有一點愧疚。我只覺得,我當初要殺他是應該的,后來不殺他,對他好,也是該的。從來沒有一點愧疚感。你說奇怪不奇怪?”伊墨搖了搖頭:“不奇怪。”沈清軒看著他。伊墨沉默了一會,道:“他是同情你的?!?/br>沈清軒聞言想了想,“嗯”了一聲贊同,又道:“如果我身體健全,他是不如我的,學業(yè)也好前程也罷,我定是勝他許多,或許到了今天,他是討厭我的?!?/br>伊墨說:“你倒是想得透徹?!庇终f:“不過所言不虛。”隨后伊墨又講了一個小故事,也是一對兄弟,家中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不差,弟弟小哥哥兩歲,也是妾室所生。哥哥早慧,天資聰穎,事事都強他一籌,家中長輩時常拿兄弟二人一起評論,都說弟弟蠢笨,哥哥優(yōu)秀。這話說得多了,弟弟心里就結(jié)了怨,恨上了哥哥,整個童年都陰郁著,沒有一點快樂,因為好東西都是哥哥的,他的都是哥哥撿剩下的。后來父親死了,弟弟登時和哥哥分了家,兩人再不來往。之后哥哥入仕,如魚得水,大富大貴,弟弟則平庸的做了個行腳商人,飲風食露,辛苦度日。直到二十年后,哥哥仕途上走錯一步,被剝了官職,打回原籍。弟弟也在多年辛苦后有了自己的商號,頗有資產(chǎn)。哥哥無處可去,就來投靠弟弟。兄弟數(shù)十年再見,弟弟衣著光鮮,滿面紅光,哥哥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且染了重病。伊墨講到這里停下,問沈清軒:“你說他們兄弟會如何?”沈清軒想了想,笑道:“弟弟自然是接納了哥哥,給他好吃好穿,醫(yī)了他的病,真正開始手足之情?!?/br>伊墨點頭:“沒錯?!?/br>“我若是弟弟,我也會這么做?!鄙蚯遘幷f:“還有什么,比看到曾經(jīng)高不可攀的人匍匐在自己腳下,接受自己施舍而來的大快人心呢?”伊墨聞言看了看他,思索著,而后道:“并非如此?!?/br>“那是什么?”“你終究是差了一點?!币聊従彽溃骸八麄冸m有間隙,卻到底是親兄弟,骨子里的血脈相連。所以弟弟接納哥哥,善待他,并非完全因為報復。而是因為,當?shù)艿芸吹礁绺缏淦堑臉幼?,首先想到的是他自己。他也曾卑微過,被歧視過,他知道其間辛苦。當時隔多年,兄弟二人相見,那一刻,并非施與舍的關(guān)系。而是他們之間,終于平等了,可以撇開一切外力干擾,重拾手足之情?!?/br>伊墨說:“沈清軒,你害沈禎,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而沈禎是整場事件的得益人。你不放過他,理所應當,不需要愧疚。后來你救他,疼惜他,也是因為你終究讓他九死一生,體味到你受的苦楚。你們終是扯平了,更不需要愧疚?!?/br>伊墨說:“我說的可對?”沈清軒無言。又不知過了多久,才點了點頭,笑嘆:“對的?!甭灶D,又道:“其實沈禎從來不問我以前為什么討厭他,或許他隱約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說而已……這一點跟我一樣?!?/br>沈清軒想,到底是兄弟。即使不清楚的點出來,也知道這件事一旦捅破,后果可能是不可預料的。。他們不能說,不能問。因為沈家是他們生長的地方,即使有再多不好。那些不好,也抵不過那些讓他們眷戀的好。沒有人忍心,真正的將這個家毀掉。所以那些不好,也只能藏著掩著,死死壓著。任時光蹉跎,光陰磨礪,最后腐化成rou里的一根爛刺。也許會有什么機緣,讓這根爛掉的刺被□,化成塵埃,讓傷處重新長出rou芽,愈合它。沈清軒推了自己椅子過去,牽了伊墨的手,什么話都不說,只靜靜牽著。十指相扣,靜寂無聲。仿佛這樣牽著,要走到時光的盡頭去。屋外陽光遍地,照在未融化的雪上,一片耀目沈清軒說:“何其有幸?!?/br>而后不再出聲。他不說完,伊墨也知。那句話是——何其有幸,讓我遇上你。許是陽光太好的緣故,伊墨就讓他牽著手,并肩看著窗外景色,不曾抽離。24、賭徒每年年關(guān)將至,都是沈家最為忙碌的時候,沈家親友眾多,盤根錯節(jié),離得近的或許就在對街,離的遠的,則隔了幾座城。每年這個時節(jié),沈父都會發(fā)帖子,請族中親友來家一敘,共同度年。陸陸續(xù)續(xù)的,大宅子里逐漸多了客人,拖家?guī)Э诘模律硪蝗说?,貧窮的,富貴的,顯赫的,凋零的,怎樣的人都有可能來到園中。這是一年里,沈家最為熱鬧的時候,沈家人都忙碌起來,無論老少,各有分工,打點禮品的,裝飾屋院的,掛燈籠,貼簾子,穿喜錢,準備宴席的早早的就派人去鄉(xiāng)下收貨,菌類干果、野生禽畜、磨好的上等白面、等等等等,后院小門一天都是人來人往,送柴火的,送鮮魚的,挑著擔子來的,背著簍筐來的……匆匆送來,交了貨記了帳,領(lǐng)了錢,還得了紅繩穿著的賞錢,高高興興的離去。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與親友們寒暄的沈老爺身邊多了一人,卻是由小廝推著椅子的沈清軒,沈家大公子。一看這陣勢,就知道這家業(yè),沈老爺是打算交給長子了。親友們都用一種探究的心態(tài)看這將來的沈家主事人,消瘦的坐在椅上,臉色有些病態(tài)的白,除此之外,氣色倒也還好,不少人都是見過沈清軒的,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還能蹦能跳的時候,小手捏著筆,伏在案前認認真真的寫字。后來就極少見了,都知道他出了事,眼中看他,就多了幾分憐憫。不無懷疑,這樣單薄的身子,能否支撐起沈家的厚重門庭。席中難免有些刁鉆的,就故意拿這樣的話來激他。沈清軒卻也不惱,仍是笑笑的,三言兩語將對方堵回去,讓人仿佛打在棉花上似的,四兩撥千斤。親友們很快就不再刁難,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