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回復(fù)了強(qiáng)健的體魄，武功也漸漸恢復(fù)，內(nèi)力雖然還是不足，可也能獨(dú)撐一面，這才讓四個人對他佩服起來。

之前頭次相遇，雞鳴狗盜自稱是教給了他看家本事，但直到真的開始仔細(xì)學(xué)，林之卿才暗罵道：“四個混賬，也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br>
他們四個都已經(jīng)是不惑之年，卻還打著光棍，林之卿年不到二十，就像他們的子侄一樣。

雞鳴狗盜自知一輩子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想有個孩子太難了，見林之卿為人耿直善良，心里疼愛他，雖然是兄弟相稱，竟然有父子的情誼。

林之卿與他們在一起，漸漸地也有了家的感覺。

這是跟在師門中完全不一樣的家。

一言不合他們就會拳腳相向，可遇到事情又會團(tuán)結(jié)對外，沒有什么尊卑之分，當(dāng)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林之卿打心底里敬重他們，行為舉止仍是恪守對待前輩的禮儀，讓四個人對他更加疼愛，雖然教導(dǎo)時打罵不斷，但平時都是好到了極點(diǎn)。

一年后，林之卿開始正式接觸活計(jì)。

第一次殺人，是要?dú)⒁粋€采花賊。

四個人怕林之卿心軟，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出手幫他，反而引著采花賊發(fā)現(xiàn)林之卿的行跡，幾乎要了林之卿的命。

等林之卿被逼到極點(diǎn)，不得不揮刀割斷采花賊的喉嚨時，陳鳴才從暗處跳出來，把身上染滿鮮血，握著刀不住顫抖的林之卿拖到一旁。

“第一次殺人？”陳鳴很干瘦，一陣風(fēng)都能把他吹走，但他冷冷地看著腳下死尸時，卻堅(jiān)定得像一座山。

林之卿兩手神經(jīng)地在衣襟上擦，仿佛這樣能擦去上面的血腥。

“以后就好了?！标慀Q摟過他的肩膀，寬慰道：“我殺的第一個人，在吃我娘的rou?！?/br>
林之卿緩緩?fù)Ｏ?，靜靜聽著。

“那年饑荒，人吃人，我娘餓死了，我把她埋到地里，才挖好坑，就發(fā)現(xiàn)我娘被別人拖去分著吃了?！?/br>
“所以你殺了他？”林之卿問道。

“嗯，那時候才十二歲。”陳鳴扶著林之卿慢慢走回去：“我很怕，不過后來就不怕了，殺人這種事情，多了就不怕了?！?/br>
林之卿被他冰冷的手掌握著，心里那種恐懼忽然消失了。

后來他有陸續(xù)接了幾次任務(wù)，有單獨(dú)行動的，有與其他人合作的，有需要?dú)⑷说?，有不需要?dú)⑷说模淮未蜗聛?，林之卿做的越來越得心?yīng)手，連挑剔的陳緱都對他表揚(yáng)了幾回。

這兩年，不僅林之卿變了，江湖也變了。

三家血案，還有那場疫病，統(tǒng)統(tǒng)被算到了白衣教頭上，白年似乎根本不屑去解釋，對這一切都默認(rèn)，引起了軒然大波，群情激奮，白衣教從一個只是想入主中原武林的邪門歪道，徹底淪為魔教，人人都恨不得啖其rou，飲其血。

而殷承煜……

林之卿稍稍抬起頭，眼前微微晃動的蘆葦叢，距離他不到五丈之外，一個男人身披青色薄呢斗篷，手里緊握著一柄長劍，薄唇緊抿，神情是秋風(fēng)一樣的凜冽，可眉眼婉轉(zhuǎn)時，仍是說不出的風(fēng)流。

林之卿抓緊掌中一把泥土，暗暗壓下心里升騰而起的恨意。

這不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接觸殷承煜。

自從半年前白衣教攻下徐州，江北徹底成為他們的天下后，殷承煜也忽然現(xiàn)身其中，好似白衣教大半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雞鳴狗盜雖然做的是見不得光的買賣，一直不算與武林中人直接接觸，但為金錢所動，于是也接了一些刺探白衣教行跡的生意。

林之卿竭力忍住想要割斷他喉嚨的沖動，靜靜地觀察他們的言行。

江湖

“好了，有屁快放?！币蟪徐纤坪鹾苁遣荒蜔?，握在掌中的長劍緩緩轉(zhuǎn)動，修長蒼白的手指在劍柄上纏著的細(xì)麻繩上細(xì)細(xì)撫摸。

站在他對面的，是十幾個白衣漢子，挑頭的那個黑臉長須，一眼就能看出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姓殷的，別拿根雞毛當(dāng)令箭，教主如今不在教中，你也休得囂張！”

殷承煜不怒反笑：“周德成，白年不在，可他的教主令在，怎么，你還想叛教不成？”

周德成哈哈大笑：“你這個雜種，還有臉說老子叛教！你自己做過什么大家心里清楚，若不是我們小心，教中老人早就被你這雜種殺的一干二凈！”

殷承煜仍是不動怒，慢悠悠道：“呵呵，你把我一個人約出來，就是為了罵我一頓？”

周德成道：“今日我就要替教主清理門戶，殺了你這個兔崽子！”

殷承煜緊了緊脖子上的扣子，側(cè)頭一笑：“就憑你？”

話音才落，殷承煜竟然好像原地消失一般，忽然出現(xiàn)在周德成眼前。

長劍已然出鞘，明晃晃地橫在周德成脖子上，薄薄的劍刃抵在他皮rou上。

身后的手下紛紛拿出武器，偏偏領(lǐng)頭人的性命捏在他手上，他們并不敢輕舉妄動。

“蠢貨。”殷承煜冷冷道：“留你何用！”分身一躍，軟劍從周德成脖子上斬過，殷承煜則借著他倒下的身軀，越過那群手下的頭頂，

他們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眼睜睜看著周德成頭顱掉到地上，鬼魅一樣的殷承煜陰測測地持劍，在他們身后諷道：“一群蠢貨。”

那群人眼見已經(jīng)是撕破臉皮，干脆拼個魚死網(wǎng)破，一群人撲上來要憑人多勢眾趁亂斬殺殷承煜。

殷承煜卻是絲毫沒有畏懼，身形越發(fā)飄忽，在刀林劍雨中游魚一般穿梭，找準(zhǔn)破綻便要挑死一條人命。

但寡不敵眾，殷承煜開始尚能占得上風(fēng)，可后來拼得久了氣力缺錢，他自忖拖延下去絕非好事，抽身向后一躍，將身上披風(fēng)扯下，迎著北風(fēng)往那群人頭上一丟，登時遮擋了他們的視線，而他則趁機(jī)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之卿目睹完一切，后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殷承煜好像沖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強(qiáng)撐到那群人抬著周德成死不瞑目的尸體退散，除了風(fēng)聲水聲，再沒有其他聲音，才慢吞吞地從蘆葦叢中站起來，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

那個被他臥了兩個多時辰的草叢已經(jīng)留下一個明顯的人形。

林之卿背后也插著許多根蘆葦，頭上衣服上全是泥土，林之卿拔掉背后的蘆葦，掏出懷中的火折子，把方才潛伏過的地方燒了個一干二凈，確認(rèn)不會有痕跡留下，才飄然離去。

這一次是崆峒親自下的帖子，要江湖上三教九流人士協(xié)助刺探白衣教行蹤。

殷承煜雖然已經(jīng)算是教主，但他并不藏藏掖掖，反而時常拋頭露面，一改從前隱沒人后不為人知的作風(fēng)，大肆張揚(yáng)。

林之卿與他狹路相逢數(shù)次，殷承煜不是在青樓妓館尋歡作樂，便是與一干屬下出現(xiàn)在酒樓里，全然不怕正道人士對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