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下顎便是一痛。

德克斯特一個鞭腿將我踢了出去，我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了。感覺自己在血池中翻滾了幾圈，直到全身沾滿了地面上血液之后，我才感覺后背沖擊到了集裝箱底部的墻壁。鐵皮被撞擊發(fā)出的聲音，轟隆的響起，余音顫顫。

我從口中嘗到了血腥味，不是惡心的豬血，而是自己口腔內(nèi)血小管破裂的原因。德克斯特大步向我走來，一把拽著我的衣領提起來按在了墻面上。他的雙手掐在了我的頸脖上，越合越緊。

我看到了德克斯特的眼睛，他的眼神不再瘋狂，取而代之的則是死寂。和當初從大衛(wèi)文森特的眼中看到的樣子多么的相似，這是冷血殺手的眼神。

我才突然覺得自己大意了，我被腦海中殘留的布萊德對德克斯特的觀感左右，卻忘記了用自己的目光，從更理性的角度看待這一切。我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太魯莽了，我忘記了雖然對布萊恩來說，德克斯特是失散了十幾年的親弟弟。

可是對于德克斯特來說，突然冒然接近他，逼著他回想起小時候記憶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要說哈里摩根了，也許就連那個愚蠢的沒有血緣關系的meimei黛布拉都比不上吧？

我沒有掙扎，只是平靜的看著他，看向他的瞳孔深處就仿佛能看清他內(nèi)心，即將要破籠而出的怪物。因為氣管被掐住，窒息感和脛骨的疼痛都好像完全不能影響我一樣。

然后，卻是德克斯特先慌了。他更用力的掐著我的頸脖，大聲的喊道:“不要騙人了！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再沒有一點力量任人宰割的幼崽…我可以現(xiàn)在就殺了你！不要和我說那種大言不慚的謊話，晚了…想要……”

“呯！”的一聲悶響突然劃破了空氣傳到耳邊。這個聲音我很熟悉，狄龍對我的基本槍械知識教學里，并不只有口頭說說而已。和他待在一起的空閑時間里，除了讓我更直觀的了解各種槍械的使用方法，而給我看了不少影音視頻外，還帶我去過商業(yè)靶場打靶。

這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子彈打出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聽到這聲悶響反應出是什么的時候，德克斯特痛哼了一聲，送開了掐著我讓我差點背過氣去的雙手，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跪倒在地。他的手捂著右腿大腿外側(cè)，很快那里滲出血來。

“還好我來的沒有太晚?！奔b箱的門口背著月光，站立在入口中央的那個男人的身影熟悉的過分。狄龍，他身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夾克，雙手平直的向前舉著，手里握著剛剛開火的裝了消音器的手槍。

我來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最終還成功英雄了一回的?？粗驹谀沁呉贿呴_口說著那句話，一邊握槍的手早就移動著重新瞄準了目標。就算只是站在了他的目標，德克斯特的旁邊的我，也已經(jīng)能輕易感受到那種凌然的殺意了。

為了不讓德克斯特真的死在他的槍下，然后我和狄龍再次成為警局的?？?。我不得不掙扎著，控制著劇痛得幾乎要無法發(fā)聲的喉嚨，用撕紙般破碎的聲音喊道:“住手，狄龍……咳，你不能殺了他！”

“布萊恩，你要明白他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你，”狄龍的聲音冷硬而不可質(zhì)疑，“你面前的人已經(jīng)是個成年男人了。你不可能護他一輩子?！贝藭r的他呈現(xiàn)在我面前的完全是成熟的獵人的形象了，就好像一直閉眼酣睡的獅子因為打擾而蘇醒了過來一般。

我也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不僅說的是此時他如果動手，最多只能算是個防衛(wèi)過當。他比我更早的明白了這個事實。而后半句更深層的含義是，德克斯特早已經(jīng)不是布萊恩記憶中那個什么都不懂的男孩了。

布萊恩記憶中那個只能被他護在懷著的男孩，如今已經(jīng)長大了。站在我面前的德克斯特，不再那個是哥哥說什么都不會質(zhì)疑，只會單純跟著做的孩子了。

可是不從德克斯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我是真的無法放棄。不僅是因為布萊恩作為哥哥的本能，還是因為想要解開心結(jié)，兄弟兩個當事人需要共同面對?？偠灾?，要讓德克斯特答應，這是唯一的辦法。

“…既然你有調(diào)查過我，那你現(xiàn)在也應該知道我真正的模樣了吧？”看著狄龍，我逼著自己忍耐著喉部的疼痛，開口說道?！拔液偷驴怂固赜卸嗝聪嗨?，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到。這種相似更在于精神層面之上，而不單單只是外表?！?/br>
“如果有一天我也失控，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對我舉槍么？”

狄龍似乎被我的反駁弄得愕然不知該如何回應，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知道我不會那么做…而且在我看來你是不可能失控的。”

“對對方無限到荒謬的信心么？”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德克斯特，突然在狄龍話的末尾開口說道。

“布萊恩，如果你對我也是這么想的話，不覺得太天真了么？十幾年的時間，你究竟能了解我多少？就連哈里都已經(jīng)對阻止我這件事放棄了。如今他剛離開，你就冒出來說……”

“因為他人對你的放棄，你也就借坡下驢的放棄了自己？”我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德克斯特的話，面對自己這個陌生的弟弟，就算對方變得再多，估計我也是無法變換到客氣到陌生的口吻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我只能說我對你太失望了?！边@一回是我自上而下的俯視著捂著中彈的右腿，單膝跪在地上的他。“德克斯特，就算十幾年的時間不見，可我仍然了解你。沒有為什么，就好像是了解我自己一樣。而哈里那樣的人是永遠無法理解我們的內(nèi)心的?！?/br>
“你真的不愿和我學著控制自己么？”我凝視著他的雙眼，只想體現(xiàn)出我最大的真誠?！熬退闶菫榱四愕募賛eimei黛布拉？如果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哥哥，其實早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連環(huán)殺手的話，她會怎么想？”

幾乎是恥辱般的，為了讓德克斯特答應，我違背了心中布萊恩叫囂著要殺掉黛布拉的念頭，而是把那個女孩作為了留住德克斯特的最后籌碼。

☆、第七十六章

“你要做什么？！”幾乎是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德克斯特就敏感的飛快的質(zhì)問過來?！叭绻銓觳祭龀鍪裁词虑?，我是絕對不可能原諒你的！”

“呵，我什么都不會做?！蔽依潇o的回望著他，語調(diào)不起一絲波動?！叭绻也蛔柚鼓?，到時候真正會做出什么的是你。你以為哈里摩根會因為愧疚而被迫接受你的心理問題，黛布拉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常人就會么？”

“…什么愧疚？”德克斯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