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br>
“為什么？”黎九有些不解。

司徒綠笑了笑，拿起空酒壇喝了一口并不存在的酒：“你要找的人，已經(jīng)死了，就躺在那座西周的古墓里！你該去墓里找他，而不是來這里找我！”

“我……”

“什么輪回轉世，就算真的有，那個人在輪回之時也早已洗盡前塵，不再是那個人?！?/br>
黎九還想說什么，卻被司徒綠蠻不講理地封住了唇。

帶著三分狂氣的唇舌還沾著酒，用力之大仿佛要將黎九一口飲盡。

直到連酒味也嘗不到分毫，司徒綠才將雙唇離開寸許，輕聲道：“可我卻偏偏喜歡，如此執(zhí)著于虛無縹緲之事的你。你若不再執(zhí)著，便也不再是我所喜歡的……黎九?！?/br>
黎九一雙醉眼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如清澈的湖水被風吹起了波瀾。

司徒綠一邊伸手去拿酒壇，一邊口齒不清地嘀咕：“喝完這壇，司徒綠就死了?！?/br>
黎九微微皺起眉：“死？”

司徒綠將酒壇拿起，才發(fā)現(xiàn)酒壇早已空了：“啊……原來我已經(jīng)死了。呵，黎九啊，你可愿隨我一同長醉不醒，魂飛魄散？”

黎九眼簾微垂：“如何長醉不醒？如何魂飛魄散？又為何要長醉不醒？為何要魂飛魄散？”

司徒綠將空壇遞給黎九：“就像這樣長醉不醒，像這樣魂飛魄散。如此，這酒壇中的便不再是酒，你的軀殼中也不再是黎九，我的軀殼中也不再是司徒綠?！?/br>
黎九不再言語，舉起空壇，將司徒綠的三魂七魄一飲而盡。

司徒綠亦不多話，從黎九手中拿回酒壇，飲盡了壇中僅剩的黎九。

兩只空壇就此作別。

生老病死，一世長安。

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完結。

結局高能預警，可能會顛覆你的三觀。

第19章醉醉醉長安其二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放到棺槨里面去。禮制？別那么死板，我的墓我說了算?！?/br>
幽暗的墓室之中，一人隨意地坐在地上，斜倚石碑，面帶微笑。

石碑之上，刻著一首短詩。

黎九黎九，九黎顛覆。我身曷歸，九黎之土。黎九黎九，九黎顛覆。我魂曷歸，黎九之處。

“坊主，九黎顛覆的酒具，已盡數(shù)裝滿新酒，放在了墓室中?！?/br>
“很好，你們可以走了。離開之后別忘了蓋上土?！?/br>
很快，墓室之中只剩下綠蟻坊坊主一人。

吹滅燈火，睡進棺材，拉上蓋子。

孤寂與黑暗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卻又平靜安詳，或許死亡便是這樣的感覺了。

大周亡了。

綠蟻也該亡了。

一生功過，是時候蓋棺定論了。

就此睡去，醒來便該是來世。

如果還能醒來。

又或許，早在夢中過盡了來世，睡去便是終結。

如此也好。

若能結束這一場蝶夢，也是好事。

在搖籃中醒來，在棺槨中睡去，一生也算有始有終。

……

…………

“喂，醒醒?！?/br>
……

“天亮了，起床了?！?/br>
……

“唉?！?/br>
……

…………

柔軟溫暖的觸感忽然覆在唇上。

熟悉到直接就能呼出名字。

在大周滅亡前的這段時間里，幾乎每天都會見面的人。

終于，墓主人睜開了雙眼，拖長了聲音悠悠說道：“何人擾我長眠？”

昏暗的燈火下，黎九那趴在半開棺蓋上的蠢樣依稀可辨。

“當然是黎九來擾你長眠了?！?/br>
墓主人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喂喂，這么不待見我？”

“我不認識什么黎九，你走吧。”

“這樣啊……我叫黎九，現(xiàn)在你認識我了?！?/br>
“……”

“你的龍紋玉璧還要不要？不要我把它摔了?。　?/br>
墓主人十分不悅：“你到底想怎樣？”

黎九雙眼笑成了兩彎月牙：“叫你起床，然后帶你走?！?/br>
“不起，不走，想摔就摔?！蹦怪魅擞职察o了。

“唉……”

“……”

“既然你不愿意出來，我就只好進來陪你了?！?/br>
“不！”

“尸體沒有拒絕的權力。”說完這句，黎九干干脆脆地整個人爬進棺中，面對著墓主人躺下。

墓主人終于忍無可忍地和這個不請自來的殉葬人正經(jīng)說起話來：“有你這么陰魂不散的？”

“哈哈，我確實是陰魂不散?！?/br>
“我可不是在稱贊你?！?/br>
“不是你在稱贊我，而是我受到了稱贊?！?/br>
“……”墓主人再次無話可說。

殉葬人陰魂不散，死纏爛打：“你就這么煩我？”

“不是我煩你，是你很煩?！?/br>
“哈哈哈，你看我們聊得這么開心，不如出來飲酒？”

墓主人長嘆了一口氣：“去拿酒?！?/br>
于是，殉葬人開心地爬出棺槨，開始在隨葬品中翻找。

墓主人在棺槨中平躺著，給殉葬人出起了難題：“你我相遇之時共飲的那一只酒尊就在這里，你若能將它找出，我便出來陪你飲酒?！?/br>
殉葬人愣了一愣。

“機會只有一次，你若選錯，就從我的墓里滾出去?！?/br>
“你還真是難為我?！?/br>
“少啰嗦，快選?！?/br>
殉葬人哪一尊都沒有選，直接說道：“這里沒有正確答案。”

“你怎么知道？”

“你不想與我共飲，所以不管我選哪個都是錯的?！?/br>
墓主人沉默了。

殉葬人繼續(xù)道：“就像此時此刻躺在棺槨里的你一樣。你不想走，便只是一具尸體。”

墓主人仍一言不發(fā)，心緒卻有了些許死而復生的苗頭。

“當年姬旦眼見商人亡于嗜酒，下了禁酒令。如今到了姬宮湦這一代，禁酒令雖未廢除，卻早已名存實亡，姬宮湦更是帶頭與褒姒整日飲酒作樂。”

“我知道。”

“你掌管著鎬京的官方酒坊，眼見著整個鎬京溺亡在你的酒尊之中，對此卻無能為力。你嘴上說著滅周的功勞算你一份，心中卻將亡國之罪扣在了自己身上?！?/br>
墓主人無言以對。

“鎬京當亡，姬宮湦當亡，綠蟻坊當亡，綠蟻坊的坊主當亡，你不當亡?！?/br>
墓主人長嘆一聲，說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問你……我是誰？”

殉葬人微笑道：“你是那天夜里在屋頂上陪我飲酒的人?！?/br>
“那么你又是誰？”

“我是那天夜里在屋頂上陪你飲酒的人。”

墓主人終于走出棺?。骸耙擦T，再陪你飲過最后一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