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了一輩子，見過火，也懂得了火的危險，他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連帶著別人受罪。

李若慈活動了一下手腳，為了清醒一下，便走了出去。

寒氣逼了上來，他四處走動了走動，眼睛卻不受控制地望向那放下門簾的營帳。來來回回走了那么十幾次，手最終還是掀開了沉重的簾子。

謝昀不在，火爐上正熬著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藥的味道

里面不透光，只有一絲幽微火光。

裴時微側(cè)著身子，蓋著被子睡在中間的床上。

李若慈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一時無言。

那張臉安靜的很，伴著淺淺的呼吸，面具下他挑起了唇角。他半跪在了床邊，掀開半個面具，在床上人的手尖落下輕輕一吻。

那一瞬間，仿佛得償所愿，卻也夾雜著求而不得的苦澀。

抬起頭，方覺腦子清明了些。

他怕驚擾著床上睡著的人，悄悄起身，腳踩在毯子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手還沒觸到門簾，便聽到身后人起身的聲音，衣服的料子摩擦著被子的沙沙聲。

聽到動靜，他的心頓時懸在了空中。

“李若慈?！?/br>
第83章所鐘

他沒有回頭，靜靜地站著，不動聲色地掩飾著自己內(nèi)心早已如驚鴻撞入懷。

“你就這么走了嗎？”

李若慈聽到身后的人這樣問道，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嘶啞。

“為什么？”

沒有回答。

“你對我……”

李若慈慢慢摘下面具，回頭沖裴時苦笑一聲，打斷他的話，道：“裴時，交情一場，給我留個面子吧?！?/br>
裴時看著那人，挺直的后背，冷硬地像鐵一樣，忽然間就不可抑制地心疼起來。

李若慈笑容未消褪，掛在嘴邊就像在嘲諷自己。他伸手去拉前面遮住光的門簾，卻突然被后面的人拉入了懷里。

手里的面具猝然落地。

裴時的手慢慢碰觸上他的臉，指尖又微微縮了回去，最后拿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道：“你喜歡我，對不對？”

裴時的呼吸有些急促，等著一個回答。沉默半晌，李若慈有些絕望，道：“對?！?/br>
“我也喜歡你?！?/br>
聽到這句話，李若慈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對面裴時的眼眶竟然微微紅了。

“人生不會太長，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這么多年，你還要繼續(xù)浪費下去嗎？”

裴時問得認真，一雙眼睛望著李若慈，里面有并不明顯的淚，和他的身影。

李若慈心里千回百轉(zhuǎn)，裴時說的每句話都像刻在了他心上。心既在痛，又在歡喜。他看著面前人的臉，一直壓抑的情感終于忍不住了，手穿過裴時的頭發(fā)，吻上了去。

兩人都死死的不讓對方離開，裹挾著彼此的氣息，唇齒交纏間，這些年的悲與喜，薄情與深情都盡賦予其間。

分開時，李若慈道：“不了，裴時，所以別讓我走?！?/br>
他說的字字真心，字字情深義重，想來他這一輩子都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裴時微微笑了起來：“好?！?/br>
李若慈低下頭，手摸到裴時的腹部，道：“傷好點了嗎？還疼嗎？”

“還有些，不過并無大礙?！?/br>
“確實，你這樣的身體，還有力氣上一趟雪山，應(yīng)該無事?！?/br>
裴時退到床上坐著，聽出了他話里的諷刺，撐著頭笑道：“我若不來，如何能見到你？”

李若慈替裴時圍上被子，末了還在他頭頂親了親。

“這藥應(yīng)該好了?！?/br>
他把煎好的藥倒進了碗里，端到了裴時面前。

裴時看了看他手上的碗，又看了看他。

“怎么了？”

“我手受傷了?！?/br>
李若慈忍不住笑意，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遞到了裴時唇邊。

“燙，你吹吹?！?/br>
“一會兒你再說苦，我是不是得替你喝了？”

話雖這樣說著，但李若慈還是放到嘴邊輕輕吹了下。

“怎么會苦啊。”

裴時小口的抿著，眼睛卻不放過面前的人，一直不斷地看著他。看他垂下眼簾時，眼睫微微的晃動，以及投下的小片陰影。再往下面一些，是略有些薄的唇，不算很紅，卻也是上了色，像落下桃花的顏色沾在了上面一樣。

裴時腦子里想的是秀色可餐，嘴里具體是什么味道也就忽略了過去。

見裴時一勺一勺地喝完了所有的藥，李若慈起身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他又回到了裴時身邊坐下，裴時伸手便拿被把他圈了進來。

“外面下雪了。”裴時攬著李若慈的肩，垂眸望著他。

時間有些許的安靜。李若慈稍微傾斜著身子，一種獨屬于裴時的氣息繞在身邊。他每次回憶起裴時的時候，總會想到這種味道，說不出的好聞，撩著心肺，想忘也不能忘。

正這樣待著，他腰間的微微玉亮了一下。剛低下頭，未及他反應(yīng)過來，里面便傳出來一個聲音道：“那誰？你干什么去了？還記得我嗎？”

裴時聽后，微微側(cè)頭道：“小云公子？”

“你知道？”

“想想就知道了?！?/br>
裴時的手放在李若慈的頭發(fā)上，輕輕的玩弄著。

那邊云流今問道：“你旁邊有人？”

“嗯?！?/br>
“你在哪？我去找你?！?/br>
“裴時這里?！?/br>
云流今不說話了。

李若慈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過了一會兒，門簾被掀開，云流今走了進來。

“裴公子?！?/br>
云流今先開口。

“小云公子?！?/br>
云流今轉(zhuǎn)過目光，落在李若慈身上，道：“還準備走嗎？”

“不走了?！?/br>
李若慈笑了一下，又道：“其實你知道。”

活的像云流今一樣通透的人不多了，他早應(yīng)該看出來了，近十年，他們到底是作為一個朋友，彼此了解。

“好吧好吧，你送送我？”

“行。”

三人出去便碰到了在外面的謝昀，謝昀向這邊看來，看到李若慈的臉及他身邊的云流今，略微有些驚異，眼神在兩人之間徘徊良久，若有所思。

李若慈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謝昀?！?/br>
“李公子?！?/br>
謝昀算是回應(yīng)了。

兩人沒有多余的話可說，謝昀便先一步轉(zhuǎn)身離開了。

路上的積雪還未化開，出了營地一段時間了，云流今回過身來，對身后的李若慈道：“就到這里吧?！?/br>
“你接下來去哪？”

“干什么？打算去找我？”

“或許會去看看你也說不定?！?/br>
云流今聞言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先去新都看看。別太傷感，我們浮云一別，未必是流水十年?！?/br>
新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