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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真搖抬眼看他,欲言又止,湛一卿已經(jīng)明白了,他不是不想回答,是不記得了。湛一卿忍不住抱住他,輕聲道:“還好你是你師兄的師弟而不是徒弟,不然我們輩分就要差一道了。我小師父可是和你師父一輩兒的呢。”他想含糊一下,說剛才問那個問題只是覺得他很像小時候在某個學(xué)堂見過的漂亮小孩兒??山K究沒有說出口,不是不想,是說不出口了。說不出口。神魂不穩(wěn)……修真者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就是神魂,修真進(jìn)階后首要的就是要穩(wěn)住自己的神魂,rou體可以被覆滅但也可以被重鑄,而神魂、神魂損傷一點都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但一般來說神魂不穩(wěn)加以安神果等一些靈藥配著治,好起來也是很快的——再嚴(yán)重一點就可以直接放棄了。可是他的門三兒,“神魂不穩(wěn)”,被養(yǎng)了幾年才養(yǎng)好。畢竟閆真搖對那些事情沒有多少記憶,說不上來那時自己究竟如何,即使后來已經(jīng)知道那不可能是神魂不穩(wěn)那么簡單的,也不會想再去追究了吧。大師兄可能不知道前因后果,可是湛一卿知道。他看到了那個發(fā)瘋的魔修如何失控,如何屠村。而如果不是之前閆凌霜送給他的一塊兒靈石,他可能還撐不到后面的小師父救場。湛一卿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閆凌霜沒有把那個貼身帶的靈石送給他,可能活下來的就是他了,他還能常常去吃心愛的梅花糕,難過了就跑到樹上哭一會兒。如果心跳停止的是湛一卿……閆凌霜那么好,會有人喜歡他的,可能是自己后來的小師父,也可能是真的救了他的大師兄。也許他會想自己,但他可以哭一會兒,眼淚流出來,沒有什么會在心里腐爛。可湛一卿不行,他不能哭。他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自己不配。不配為他流淚,不配想念他,他無數(shù)次握著靈石,像是握著不屬于自己的一條命——屬于閆凌霜的呼吸,明明覺得燙手,可他只能更用力地握緊甚至把他嵌進(jìn)掌心,那樣才會覺得好過一些。那塊靈石是他修真入門的啟蒙,小師父在他醒來后曾說,救下他的時候,他的身體里就已經(jīng)有氣在流轉(zhuǎn),是個好苗子??烧恳磺浜髞砗荛L一段時間都渾渾噩噩的,如此下去靈石只會是他的夢魘,成為他的心魔。他知道,心魔也是一個人的一部分。但他不知道,有時候,除去它不一定會讓一個人好過一些。靈石被小師父毀了,湛一卿感謝他救了自己,卻無法原諒最后一點和那個人的聯(lián)系在他手上消失。小師父嘆息道:“看來我們師徒緣薄,你還要再在紅塵走一遭,等你什么時候入了紅塵,那時候就能真正成長了吧?!?/br>那時候,小師父已經(jīng)看出來,他似是剛從紅塵中滾了一番,可結(jié)果是與這天地與那紅塵一切隔絕開了——連他自己也一樣。他斷了自己的發(fā),一段一段,埋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柳樹下。一年又一年,他的頭發(fā)長了又長,他遇過的樹一棵又一棵,他夢見的人始終只那一個。不知道這樣多久了,他體內(nèi)最初的那一點兒氣一直一邊自發(fā)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吸收自然的氣一邊被湛一卿自身毀壞著,在被他徹底壞了本源之前——終于,湛一卿不再夢到閆凌霜了。第18章尾聲1之前不確定他們真是一個人的時候,湛一卿還有點兒緊張??涩F(xiàn)在確定了,卻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就像把在樹下埋頭發(fā)的每一次迷茫加在了一起。誠然,他對閆真搖是很復(fù)雜的,他既有對閆凌霜的初戀情結(jié)和沉重愧疚,也有對閆真搖這個人的惺惺相惜的喜歡。湛一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它們合在一起,簡單說來,他還不能完全接受他們是同一個人的事實,而且,他不想讓現(xiàn)在的閆真搖知道這件事,他不能說。閆真搖拍拍他的背,湛一卿久久不語,只是抱著他。和湛一卿說了自己之前的事情后,他的腦子已經(jīng)冷靜了不少,所以他很快察覺到湛一卿有點不對勁。他把他慢慢推開一些——這比想象中容易一些,可他很快后悔了,后悔之外又矛盾地懊惱自己沒有快些發(fā)覺。湛一卿眼淚滾了滿臉。閆真搖不想看到湛一卿這樣,可又覺得不讓他這樣更不好,心都揪緊了,慌忙用手去抹湛一卿的臉。摸到兩手濕滑,他又心疼又好笑,卻沒問他為什么。湛一卿注視著閆真搖的眼睛,捉住他在自己臉上游移的手,叫他:“閆真搖。”“嗯。”“閆真搖?!?/br>“嗯?!?/br>“……”“……”“門三兒?!?/br>“……嗯?!?/br>“我喜歡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赡芟矚g了很久,又好像剛剛才喜歡上你,我希望你也喜歡我,不用比我多,夠撐到我們都無法擁有對方就夠了?!?/br>閆真搖想說什么,對上湛一卿的眼睛,他還是什么都沒說。點了點頭,又補(bǔ)充似的強(qiáng)調(diào)一句:“我也是喜歡你的?!?/br>湛一卿笑了笑。閆真搖不太滿意,仍是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湛一卿,我喜歡你,我……”他飛快地移開視線又回來,耐著臉紅繼續(xù)道:“我愛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br>這是他想要的,這就是了。湛一卿想。往事就算成了灰,也還是存在的,在人的回憶中,它游離在每一個角落,會突然出現(xiàn),會突然消失,可它總是在的。湛一卿完全想起那段事情了,這么多年他一直沒動過。而他覺得,自己以后不會再忘了。湛一卿舔舔唇,抱著閆真搖的腦袋,兩個人達(dá)到一個神奇地動作神態(tài)統(tǒng)一境地,他想,事不宜遲,先吻個天長地久。可惜,破魔盟和魔教兩座小山分量不大,在他們心上壓不出多少痕跡,卻是世界上兩座不可忽視的山。赤鷴姍姍來遲,卻又在另一意義上“及時”趕上了,不過等了一陣湛一卿才放她進(jìn)來。湛一卿盡力用赤鷴給閆真搖去了毒以及支持他們來按捺自己的情緒,可在赤鷴對坐在床邊的閆真搖左看右看卻不發(fā)一語反而有點臉紅的時候,湛一卿有點不高興了,在躺椅上翹起腿來:“赤鷴你來干什么的,對別人的男人看那么入迷???”他完全不介意這件事被別人知道,閆真搖也說不上多在意,可還是有點詫異地微微張了張口,恢復(fù)淡然自若的神情時,耳尖還有點紅。赤鷴臉皮厚,這時候卻有點惱,回頭瞪了他一眼。湛一卿挑挑眉,有點得意地對閆真搖撅了個嘴。赤鷴裝作沒看到,問了閆真搖些問題,閆真搖一一作答。最后她拍了拍閆真搖的肩,嘆息似的道:“恭喜掌門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