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陶符就轉(zhuǎn)身往里屋走。

陶符一邊被外婆用力拉著往里走，一邊回頭，眼睛望著溫鏡璽，眼里都是歉意。

溫鏡璽笑著點點頭，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阿福怎么跟他一起回來？”外婆拍著陶符的手背，語氣不快地邊走邊說，“可別被他帶壞了?！?/br>
“我們都在廣州，順路，”陶符看著外婆的眼睛，目光誠懇道：“表哥不壞的?！?/br>
“哼，不壞，”外婆斜了眼角瞥一眼溫鏡璽，冷哼一聲，“不壞還在網(wǎng)上亂搞男女關(guān)系?！?/br>
陶符無語噎住，無法反駁。

外婆這觀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起來，倒都是他的錯。

溫鏡璽從小學(xué)習(xí)挺差，但經(jīng)常有女生追著他表白，還把情書送到家里來。外婆掃地時在墻角發(fā)現(xiàn)過一兩封，打開看見那些纏纏綿綿的句子，臉都綠了。再后來，他美院畢業(yè)，不工作不出門，租了房子悶頭畫畫，什么情況也不跟家里人解釋一句。舅舅對他不滿，跟溫阿姨吵了架，在外婆面前倒苦水，將他貶斥得一無是處。

陶符聽不下去，把溫鏡璽微博打開給他們看認(rèn)證信息，告訴他們他是廣州某著名文化公司的簽約漫畫家，也是正經(jīng)工作來的。又點開畫冊的圖片解釋，這個是他的作品，還被翻譯到了日本呢，真的特別棒。

結(jié)果，舅舅一聽到日本兩個字，臉就黑了。外婆則拿過手機(jī)，被溫鏡璽微博下圖文并茂的評論吸引，一眼就看見了“老公”“舔舔”“懷孕”之類的關(guān)鍵詞，臉變得比舅舅更黑。

可憐的陶符忙把手機(jī)搶回來，多說多錯，索性咬唇閉嘴，不再越描越黑了……

薄暮時分，老家門口。

溫鏡璽把車停好后，拿了把直桿透明傘撐開，背向家門，走上了鋪雪的鄉(xiāng)間小路。

陶符等外婆去廚房給他倒熱茶了，趕緊跑出屋，在門口，就看見了溫鏡璽的背影，在越走越遠(yuǎn)。

“哥！”陶符小跑著追上去，氣喘吁吁，“你去哪里？”

聽見聲音，溫鏡璽停下腳步，對他一笑，“去村頭王師傅那兒理個發(fā)?！?/br>
“為什么要理發(fā)？你這樣很好看?。　碧辗@訝。

溫鏡璽笑出聲，“可是外婆不喜歡啊?！?/br>
“可是，”陶符絞著手指，“我喜歡啊……而且，現(xiàn)在過年，王師傅已經(jīng)關(guān)門啦?！?/br>
溫鏡璽笑彎了眼睛，用沒撐傘的手揉揉陶符的頭發(fā)，“騙你的，我只是出去走走，想找個信號好的地方，有封郵件要發(fā)?！?/br>
陶符不好意思地笑了，“哦哦，那你要快一點回來啊?！?/br>
“好?！睖冂R璽笑著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陶符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yuǎn)到消失不見，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屋里。

屋里，大表妹坐在火爐邊看電視。

陶符走到她身邊坐下，拿木枝撥弄火爐中烤著的栗子。

忽然，大表妹轉(zhuǎn)過身，皺起鼻子，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看。

陶符手里動作停下，茫然問：“干嘛？”

大表妹皺著鼻子，靠近他，嗅嗅嗅嗅嗅。

“到底干嘛啊？”他身體往后縮，躲躲躲躲躲。

大表妹嗅夠了，終于坐回去，鼓鼓眼睛和腮幫子，說：“奇怪，怎么你身上有鏡璽哥的味道?！?/br>
陶符避開她目光，低頭看正爆裂開的栗子，說：“我坐他車回來的啊?！?/br>
晚上，所有人在客廳里看春晚。

溫鏡璽坐在最靠邊的椅子里，跟陶符隔著外公外婆表妹舅舅等一堆人。

廣告時間，他幫陶符外公卷紙煙，雙手動作漂亮得像在拍電影。外公嫌他穿得單薄，給他罩了件豬肝紅的大棉襖，他二話不說就穿好。廣告完了看小品，他跟外公一起出聲笑，合群得不行。

小表妹用眼角偷偷瞄了他好多次之后，湊到身旁陶符的耳邊說：“奇怪，鏡璽哥這次回來好像心情很好?！?/br>
*

過完春節(jié)返廣州，溫鏡璽開了一夜的車，讓陶符在后排睡覺。

回到小區(qū)，開門開燈進(jìn)屋。

陶符揉揉惺忪睡眼，看見溫鏡璽將行李放好后，對他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

睡飽后精神很好的陶符愧疚了，走上前，仰臉看他，說：“很累吧？我給你捶捶背？”

溫鏡璽捏捏他的臉，說：“我去洗澡先?！?/br>
溫鏡璽洗澡去了，陶符坐在沙發(fā)上，側(cè)低頭看身邊，他的姜黃棉服和溫鏡璽的白羽絨服親密無間地躺在一起，忽然心情很好，一個人傻傻笑……

第二天，兩人在家里宅了一天，總算恢復(fù)了精神。

到晚上的時候，從高樓陽臺望出去，看得見臨江廣場上正燃放著盛大的煙火。

陶符看了好一會兒后，才走回室內(nèi)，走到正坐在沙發(fā)上cao作電腦的溫鏡璽面前。

“怎么了嗎？”溫鏡璽抬起頭，微笑著問。

“外面廣場在放煙火，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陶符絞著雙手，望著他說。

溫鏡璽的笑容頓了一下，露出猶豫神色。

“不去嗎？”陶符目光黯淡下去。

“我不喜歡熱鬧，”溫鏡璽笑了笑，合上電腦，拿了外套站起身，“不過，你想去我就陪你去吧?！?/br>
“……嗯?！碧辗虼近c頭，跟他一起出門。

幾分鐘后，兩人走出小區(qū)，到了廣場角落。

遠(yuǎn)處天空煙火燦爛，廣場角落卻是黑燈瞎火，僅有幾顆冷星的微光閃爍著。

“哥?！碧辗咴诤竺?，忽然停下腳步，叫了還在往前走的溫鏡璽一聲。

“怎么了？”溫鏡璽回頭問。

“你不喜歡熱鬧的話，不用勉強?！碧辗拖骂^說。

“沒有勉強，”溫鏡璽走到他面前，伸手扶起他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睛，“我不喜歡熱鬧，但我喜歡你啊?！?/br>
話音一落，陶符就抬起頭，睜大眼看著他，眼里掉出一大顆淚。

溫鏡璽連忙伸手接住，拿紙巾去擦。

陶符眼里水光閃爍，怔怔的任他動作，呆了兩秒后，忽然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溫鏡璽輕拍陶符的背，柔聲問。

“我喜歡你?！碧辗p手緊摟著他，臉埋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答。

肩上傳來涼意，是襯衫被陶符的眼淚浸濕了，溫鏡璽一怔，把陶符推開，動作輕柔地抬手為他拭淚。

陶符難為情地別開臉，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溫鏡璽用雙手捧起陶符的臉，目光落在他右頰的淺淺酒窩上，低下頭，在那兒輕輕地親了一下。

像羽毛一樣輕的動作，卻讓陶符像觸電一樣顫了顫，臉紅得不成樣子，再次低下頭，眼睛看著腳尖，耳朵卻清楚聽見溫鏡璽下一句話。

“我也喜歡你啊?！?/br>
*

白天的便利店里。

溫鏡璽坐在臨窗的高桌前，拿著手機(jī)等它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