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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不如先去休息,明日再從長計議?!币娝季w漸遠(yuǎn),柏舟不由得在一旁低聲提議,勸慰一般的口氣。芄蘭聽入耳中,也就隨之頷首:“也好。”章十二.生若轉(zhuǎn)蓬說是休息,其實也不過就在半夢半醒里掙扎了一個多時辰,被柏舟搖醒的瞬間反而覺得更加疲倦。柏舟已經(jīng)換上一身尋常短衫,臉上的煙灰拭凈了,卻又撲了灰土在臉上,乍看上去像個樸實的務(wù)農(nóng)人。見他醒來,沉聲說出計劃:“大公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此處偏僻,尋來大約還需要一段時間。城門還有半個時辰就會開啟,我們分頭出城,在城外再行匯合?!?/br>“這樣也好?!敝x璋昨夜先以言語擾亂自己心神,又突兀放任自己離開,初時費解,待見了謝玖,知曉事情因由后,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畢竟柏舟將謝玖先一步救出,定然也不會放任自己不管,到時三人一網(wǎng)打盡,才能徹底絕了后患。“子佩呢?”子佩是謝玖的表字。芄蘭開口想問時才意識到先前幾乎從未同柏舟提及謝玖,此時思索片刻,干脆折衷一番,以字相稱。幾日前端午家宴,謝令明心情大好。席間說起七月里芄蘭生日,今年滿了二十便要行冠禮,雖然只能在謝宅中舉行,也不便邀請賓客,但謝令明依舊十分期待為次子加冠取字。三個兒子的字早在多年前就已擬好,子圭子璧子佩,轉(zhuǎn)眼間就要全部啟用了。柏舟大概也早料到他會有此問,當(dāng)下就回答道:“三公子問了計劃后就守在院中,方才見我過來,便當(dāng)先一步走了,說會從南門出城?!?/br>芄蘭就點頭表示知道,從狹小的床鋪里起身,正想換過衣裳,結(jié)果柏舟卻轉(zhuǎn)身,變戲法似的端了一碗菜粥到他眼前:“食材簡陋了些,不過嬸娘都是洗摘干凈了的,二公子快趁熱喝了吧。”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了,居然還惦記著讓人先吃飽肚子……芄蘭心里無奈,可也沒了閑情逸致同他說笑,只接過了碗,一口口地喝下去。粥是溫?zé)岬?,菜葉碧綠,只加了少許調(diào)料,平平淡淡地將芄蘭的腸胃暖得妥帖。喝完了粥,總算是可以籌備出城事宜,他也學(xué)著柏舟著了件平凡布衣,頭發(fā)潦草束在頭頂,用灰土在自己臉上涂抹——只可惜那位當(dāng)時替柏舟易容的高人隱居堯城,否則出城更易。行至街上,尋常百姓間的閑言碎語就柳絮一樣地飄過來,躲也躲不開,就那么輕柔卻又固執(zhí)地鉆入耳中:尚書令謝大人,為了權(quán)勢,居然挑撥六皇子陷害兄長,最終被長子撞破,攜圣上密令率禁軍連夜包圍謝家,大義滅親……一傳十十傳百,滿城無不痛罵jian臣當(dāng)?shù)?,死的太過便宜。芄蘭一面走一面聽,面色不改,像是聽旁人故事,只是步伐無端急了許多。“若老爺確有冤屈,天理昭然,定有一日會沉冤得雪。“肩膀一重,是柏舟扶住了自己,在耳邊低聲勸慰。此時兩人已行至直通西門的大街上,周圍行人熙熙攘攘,倒也無人注意到他們言行有異,”二公子當(dāng)保重自己?!?/br>不由得望了一眼柏舟。這個自小在謝家長大的青年,不知道從哪里繼承來了這般的素直性子,連一句安慰都要按著良心,半個字都虛假不得。柏舟察覺到來自一旁的注視,轉(zhuǎn)頭看來,芄蘭也不閃不避,同他對視:”我知道?!?/br>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世道,倘若連自己都不愿保重自己,又能奢求誰來看顧呢?出城倒是比想象中容易許多,大約是因了柏舟的嬸娘也一并隨行,城門的守衛(wèi)并未多打量就揮手放了三人過去。柏舟先前同謝玖約好的地方在城郊一處破落的土地祠,可沒料到的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謝玖的半個人影。柏舟的嬸母早在將二人成功送出城后就離開了,帶著盤纏去尋女兒,好歹避到年底再回京,以免同謝玖的這一層關(guān)系被謝璋查知,生生拖累了老人。于是此時的土地祠中就只剩了芄蘭與柏舟二人。柏舟抱著刀守在門前,眼看著日頭一點點的升上去,眉心愈發(fā)揪成一團。“子佩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他還在煩擾著應(yīng)當(dāng)如何開口,芄蘭的聲音就逐了過來,因為隔了些距離,顯得格外淡,“抑或是氣不過,尋謝子圭尋仇去了?!?/br>轉(zhuǎn)過身,芄蘭卻是背著手抬頭打量那一座土地公泥像的樣子,并不曾回頭看他,只說:“這般空等下去也不是法子,不如回頭去找?!?/br>不論是在城中被認(rèn)出身份,還是獨自去找謝璋尋仇,導(dǎo)致后果都有些不堪設(shè)想。柏舟只略一思索就認(rèn)同了芄蘭這個提議,當(dāng)即點頭道:“那就有勞二公子在此等我回來?!闭f罷就疾步走出祠外,沒兩步又折回來,將佩刀放在芄蘭身旁的供桌上,低聲叮囑:“二公子凡事小心?!?/br>“有勞柏舟掛懷?!避固m閑閑答,目光卻始終膠著在那尊塑像上,像是出了神。良久,他才慢慢低下頭,指尖按在粗糲的刀鞘上,摩挲著上面模糊不清的花紋,自言自語:“若是真有人追來,你莫不成還指望我提刀去殺幾個人么?”俗話說禍從口出,芄蘭話音未落,就聽見不遠(yuǎn)處隱隱傳來人聲。他心下一驚,連忙抓起刀向殿后躲去,不料刀柄撞上殿中木柱,發(fā)出一聲悶響。“?。 避固m還沒顧上在心里低呼出聲,就聽得外面一聲驚叫,嬌弱婉轉(zhuǎn),分明是個女子,“這里面有人?”“這廟早就斷了香火,怎么會有人來?恐怕就是只野貓什么的,聽到咱們的動靜,給嚇跑啦?!?/br>腳步聲漸近,這下總算是能聽得分明,確實只有一男一女,并非追兵。芄蘭暗忖大約這兩人是來郊外賞景時迷了路,想找個地方歇腳,剛打算在殿后找個干凈地方坐了待二人離開再出去不遲,就聽得外面語聲漸稀,轉(zhuǎn)而響起的卻是衣料摩擦的聲響,伴著先前那個女子無措的低喃:“真、真要在這種地方……”饒是芄蘭見慣風(fēng)月,此時也被前殿中這一對男女的大膽舉動弄得目瞪口呆。若是游人,自己在后堂躲躲也就罷了,不出半個時辰總會走的??砂茨壳斑@個狀況,怎么看都還是先出去避一避的好。土地祠原本就有個半掩的后門,他放緩了步子由后門離開,走出數(shù)十步才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倘若柏舟回來后知曉自己小心找好的藏匿地居然被別人做了這種用場,不知道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他不敢走得太遠(yuǎn),又擔(dān)心那兩人完事后出來撞見自己,一時只得在林中漫無目的的閑晃??赡峭恋仂綦m然偏僻,離官道也不算太遠(yuǎn),芄蘭沒過多久就察覺到眼前樹木漸稀,喧鬧聲也由前方傳了過來,其中竟當(dāng)真混雜了一種聲響::“喂,你們,還有那邊那幾個,都給我過來一下!圖上這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