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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乖吃了么?”我問。 “吃了?!蔽痕澳眠^巾帕,擦擦我嘴角上的粥水,道,“母親那邊已經(jīng)找來了乳母?!?/br> “舅氏與姑氏來看過么?”我問。 “看過?!蔽痕袄^續(xù)將一匙粥喂來,道,“昨夜他們一直待到孩子出生,父親還抱了好一會才回去?!?/br> 我笑笑:“哦?可取了名?” 魏郯道:“父親還未想好。” 我看著他,微微頷首。 阿乖的出生,對于魏氏是一件微妙的事。這一點,我明白,魏郯也明白。 我和他成婚已經(jīng)將近兩年,先前為了子嗣,我們都各有壓力,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孩子,卻并非男兒。此事,魏郯就算不介意,魏傕的失望卻不用想也知道。 “若是……”我停了停,輕輕道:“若是男兒,就好了?!?/br> 魏郯看著我,唇角抿抿,又將一匙粥塞進我的嘴巴:“勿多想?!?/br> 我生產(chǎn)還不足月,不能下地。魏郯開春的時候就開始忙碌,每天只有早晨和晚上來看看我。所幸周氏和毛氏常常來,我生產(chǎn)之后一度為漲奶和恢復(fù)之類的事困擾,也是她們幫忙,教了我許多。 “阿乖真好看。”毛氏抱著孩子,一邊端詳一邊說,“將來必定像長嫂?!?/br> 我笑道:“她還小,弟婦先前不是說,要大一些才能看出來?” “現(xiàn)在有幾分像了?!敝苁蠝愡^去,道,“額頭像長嫂,下巴也是長嫂的?!?/br> 毛氏道:“眼睛和鼻子倒像大堂兄,阿乖身上,大堂兄與長嫂五五分呢?!?/br> 眾人笑起來。 “不像阿治,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二堂兄?!敝苁闲Φ?。 “說到阿治,我倒想起一事,阿乖起名不曾?”毛氏問我。 我搖頭:“不曾,舅氏說要親自取?!?/br> 毛氏頷首,嘆道:“丞相近來頭風(fēng)又犯,只怕要拖些時日。” 我笑笑,道:“取名之事,本不十分著急?!边@事我是知道的,魏郯兩天前告訴過我。他想找韋郊來,可是韋郊偏偏到深山里尋藥去了,不見蹤影。 二人又陪我說了些話,各自回去。 等到傍晚,我正望著天色想著魏郯何時回來,阿元忽然匆匆跑進來,道:“夫人,出了大事!” “何事?”我問。 阿元湊過來,對我低聲道:“我方才路過前院,聽到管事匆匆與人說話,丞相中風(fēng)了!” ☆、阿謐 我還未出月子,不能離開產(chǎn)室。魏傕那邊的狀況,都是阿元告訴我的。 魏傕本在室中小憩,此時,郭夫人帶著魏治到庭中玩耍。魏傕聽到孩童嘻笑,心情大悅,出門去看。不料才到廊下,他突然行走不穩(wěn)跌倒在地。家人連忙將他攙起,可是此時,他已經(jīng)吐字不清,半邊身體動不得了。 “我聽丞相身旁服侍的家人說,丞相的嘴都歪了,說什么都說不清楚。夫人也知丞相素來好強,家人聽不懂,就發(fā)怒罵人,郭夫人都勸不住?!卑⒃f。 我頷首,心中思緒急轉(zhuǎn)。 魏傕中風(fēng)偏癱,就像一記驚雷,無論對于魏氏還是朝廷,都意味深遠。最大的問題,魏傕不能做主,那么魏郯和魏昭,誰來做主? 我望向緊閉的窗戶,燭光落在潔白的窗紙上,勾勒著翳動的陰影。這墻的外面,應(yīng)該有不少人在跟我動著同樣的心思吧?魏郯…… “咕……”一個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低頭,阿乖吮著奶,一雙眼睛迷怔地睜著。 我看著她,心底忽而有一種莫名的踏實和平靜。我看著她,不禁微笑,輕輕撫撫她的背。 魏郯很晚才來。他的臉上有些倦色,看到醒著的阿乖,卻神采一振。 “醒了?”他湊過來,看著阿乖。 “嗯。”我說。魏郯從前來得不是太早就是太晚,絕大部分時候,阿乖都睡得沉沉的,魏郯想逗她都不行。 阿乖也看著他,小嘴微微張著,稀疏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疑惑這人是誰。 魏郯樂了,悠悠道:“來,讓父親看看,今日長大了不曾?!闭f罷,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阿乖太小,魏郯卻是身形高大,只得縮著兩只手臂,小心翼翼地將阿乖捧在懷里。 我每次看到這模樣都覺得很滑稽,忍不住笑起來。 “夫君坐下。”我說。 魏郯應(yīng)了一聲,坐在我身旁。 “她怎瞪著我?”魏郯不解道。 我瞥瞥阿乖,打趣道:“阿乖少見夫君,自然要瞪?!?/br> “可她也瞪你。”魏郯立刻道,“不信,夫人抱來試試?!?/br> 我嗔他一眼,將他作勢遞來的手推回去。 魏郯狡黠一笑,看著阿乖,片刻,嘆道:“長得真像我?!?/br> “像我。”我說。 “像我?!蔽痕皾M足地笑,“鼻、眼、臉都是我的?!?/br> 我懶得搭話。生產(chǎn)前,此人天天嘴甜得像抹了蜜,說“夫人美,孩兒出來一定像夫人”。可是阿乖出世之后,他就見一次嘆一次“真像我”,我反駁,他還跟我辯到底,什么歪理都有,像個小童。 魏郯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屑,笑著湊過來低聲道:“像我好些,夫人美,誰也比不上。” 這話一點誠意也沒有,我彎彎唇角,報復(fù)地捏住他的鼻子。他兩只手都在阿乖身上,躲不得又反擊不得,齜牙皺眉。 我開心地笑。 其實,我挺喜歡看他這樣。他抱著阿乖,言行舉止全然像個孩子,傻乎乎的,與往日全然不是一個人。 阿乖似乎看不懂我們這些大人在做什么,過了會,打個哈欠,在魏郯懷里閉上眼睛。 “夫君放她去睡吧。”我說。 魏郯依言,又小心翼翼起身,將她放到小榻上,看了一會,才坐回來。 二人相對,魏郯撫撫我的頭發(fā),俯下來,把臉埋在我的頸間。 阿元和仆婦們早就出去了,屋里除了阿乖,只有我和他。生產(chǎn)以來,我們每日只有這時候可以溫存一會。 “今日累么?”我輕輕撫著他的鬢角,問道。 “嗯?!蔽痕暗臍庀娫谖业亩叀?/br> “舅氏……”我低聲道,“太醫(yī)來看過了么?” “來了?!蔽痕皣@口氣,“被父親罵了回去。” 我默然。 我雖不曾到場,可是以我對魏傕脾性的了解,還是能夠想象得到他是如何模樣。李尚告訴過我,出了倪容那件事以后,雍都中的醫(yī)者聽到魏傕的名字無不色變。就算是魏傕平日里信得過的那些郎中,過府來看病也是如履薄冰,開的藥,寧可效用不大也但求平穩(wěn),有膽子給魏傕治病的,更是只有韋郊一個。 如今魏傕這般狀況,只怕更難。 魏郯是長子,里里外外都必須出頭支撐,肩上的擔(dān)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我明日送些過來。